第37章
“璟惗。”弘历沉重地回答:“惗有相思、相爱之意,有璟惗在....诸瑛好像也就没有离开了。”
苏绿筠心中也不好受,这几日总是以泪洗面,闻言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璟惗...璟惗....”
她将这名字颠来倒去念了许多遍,心中又感伤起来:
“可惜,诸瑛姐姐走的急,什么都没留下。”
“唯有那日我最后喂她的那点糖.....”
弘历这才瞧见她的桌子上还放着富察诸瑛之前最喜欢的梨膏糖盒子,便伸手取出一颗含在嘴里细细品味:“人不在了,这糖吃起来都仿佛有一丝苦味了。”
苏绿筠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捻起一颗糖声音哽咽:“诸瑛姐姐....”
旁人都说她野心勃勃,仗着生下庶长子的功劳便妄图挑衅福晋的地位;也有人说她心思不纯,已经有了与王爷相伴的情分,却还要求更多,没有一点妾室的德行。
可是在苏绿筠心里,她永远是那个会温柔安慰自己、坚定地告诉自己“你值得”的人。
低头轻轻咬一口梨膏糖.....
“咦?”
弘历听见苏绿筠疑惑的声音抬起头,就见她脸色苍白,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来不及多想,弘历猛地起身跨到她身边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没事吧?”
“元寿....”苏绿筠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声音颤抖:“这糖....真的是苦的....可是梨膏糖...不应该啊....”
弘历的呼吸瞬间滞住,这下不可置信的人轮到了他:“...你一向嘴灵.....”
说罢,他反应过来什么,暴怒让他浑身颤抖、双目赤红:“查!”
“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害诸瑛!”
宝亲王府上下忽然开始查富察侧福晋生前用过的梨膏糖,报给熹贵妃后直接查到了内务府。
金玉妍听说此事后慌的整夜整夜都睡不着,每天都拉着贞淑的手寻求一丝安慰:“贞淑...你说.....你说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会不会?”
“格格!”贞淑将烛台放到一边,反手抱住金玉妍在她耳边轻声道:
“您放心...梨膏糖不难做,那些糖都是奴婢用您熬药的小炉子悄悄做的。就连那些甘草,都是通过金大人的手寻到的,绝对不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就算有什么...他为了保全金家,也会为您处理干净的。”
“金三保....”金玉妍缩在贞淑的怀中,才觉得慢慢找回了一点点力气:“我与他非亲非故...你说他、他真的肯吗?”
贞淑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金玉妍的脊背,缓和了声音:“从老王爷寻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推脱不掉了。谁都瞧得出皇上看重宝亲王,他想与宝亲王搭上关系、飞黄腾达,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天底下,哪里有随随便便就能唾手可得东西?”
金玉妍听到这里,终于没有那样害怕了:“贞淑,好在我还有你。若我孤身一人来大清,只怕....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贞淑听着这话,心中无比心疼她。
离家千里,背负着全族的期望,在这无尽深宫之中摒弃良知、道德、人性搏杀着,这对于任何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来说都是残酷的。
可金玉妍不能退。
“为了玉氏千年的荣耀....”贞淑缓缓开口,带着凌然的决绝劝说:“为了世子的理想....”
金玉妍闭上眼,想起临行前世子偷偷对自己说的话:“玉妍,我不想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你也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的低贱贡女吧?”
“我们李朝,为什么要永远屈居于大清之下?明明....这个世界都应该是我们的。”
“你要做皇后,你的孩子要做贵子、太子!只有这样.....”
“才能重写李朝的荣光!”
世子....她的世子....
金玉妍渐渐安定下来,挣开贞淑的怀抱:“贞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这宫里还有曾经李朝的贡女,只是她们没用,沦落为最低贱的宫女。”
“我们要利用她们,除去眼前不安定的因素。最重要的,就是替我们寻甘草的内务府小太监。”
贞淑听到这里,有些不理解地开口:“那边有金大人....”
“不能依靠金三保。”金玉妍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是奋力一搏的决绝:“他毕竟已经是大清人,纵然祖上是李朝义州人氏,可这种血缘就如同可以轻易扯断的草纸一般。为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贞淑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她不大明白:“可如今,我们手上并没有什么毒啊......”
金玉妍冷笑一声:“没有毒,有的是井。”
“若这么说的话....”贞淑脑海里瞬间就有了个绝佳的地方,如今王府里风声鹤唳,不知道哪一瞬她们就糟了难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她便悄悄推开门离去。
金玉妍瞧着她的背影,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供奉一座神像的冲动。
不论是哪路神仙,只要能保佑她和贞淑就好。
此事大张旗鼓查了好几天,王钦已经从内务府那边知道有个小太监偷偷取了过量的甘草送到宝亲王府。
只是这小太监却莫名其妙失踪了,王钦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上报给弘历后,弘历沉默地在书房坐了许久,最后去永寿宫拜见了熹贵妃。
“娘娘已经将这鹦哥儿养的很好了。”崔槿汐站在熹贵妃身边,陪她一起喂那只在太阳下白的发光的鹦鹉。
“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若是放开脚上的镣铐,就算有飞翔的勇气,可终究是没有抢食的智慧。”熹贵妃轻笑起来,替鹦鹉的食槽添满粮食。
弘历知道熹贵妃是在点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在她背后道:“额娘说的是。哪怕是天上的雄鹰也离不开母亲的教导,诸瑛这件事...是儿子冲动了。”
听见这话,熹贵妃笑着转头语气温和:“你知道除此之外,你还错在哪里了吗?”
弘历偷偷瞟了一眼崔槿汐,见崔槿汐也不提示提示自己,便硬着头皮回答:“打草惊蛇了,这样大张旗鼓地查,只会让幕后之人早早断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