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咒
槐树村的清晨总是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林远踩着露水打湿的田埂,向村东头的案发现场走去。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踏入这个离坊城市不到三十公里却仿佛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林队,这边!张诚站在一栋贴着白瓷砖的两层小楼前挥手。岁月在这位副队长脸上刻下了皱纹,但眼中的锐利丝毫未减。
警戒线外围满了村民,窃窃私语中不时冒出、之类的字眼。林远弯腰钻进警戒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某种草药混合着线香的气味。
死者赵大虎,52岁,槐树村村支书。张诚翻开笔记本,今早六点被妻子发现死在院子里,当时就是这个姿势。
林远看向院子中央——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性仰面倒地,双臂张开呈十字,双眼圆睁,嘴角、鼻孔和耳朵都有干涸的血迹。最诡异的是他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笑容,在死灰色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法医怎么说?
秦主任在里面做初步检查。张诚压低声音,村里人都说这是应验了。
血咒?
一种当地流传的诅咒,中咒者会笑着七窍流血而死。张诚指了指死者,跟这情形一模一样。
林远皱眉:先别管这些迷信说法。死者有仇家吗?
那可多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插进来。林远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在警戒线外,浑浊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赵大虎当支书这十几年,强占田地、克扣补贴,村里人敢怒不敢言。
您是?
刘老汉,村里的赤脚医生。老人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警察同志,这可不是普通的死人,是冤魂索命啊!
林远正想追问,陈璐从屋里走出来,摘下手套:林队,初步判断是急性中毒,但具体毒物需要尸检确定。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中毒?林远看向院子角落的小圆桌,上面摆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有人来访?
妻子说昨晚九点多有个年轻女子来找赵大虎,谈了约半小时就走了。张诚汇报道,她没看清长相,只记得穿着白裙子,戴着口罩。
林远走进堂屋,赵妻王夕芳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许多,粗糙的双手不停地绞着一块手帕。
王大姐,能描述一下昨晚那位访客吗?
没...没看清。王夕芳的声音发抖,她站在阴影里,说话声音很轻,说是来谈土地流转的事。
几点离开的?
十点前吧。老赵送她到院门口,回来还喝了口茶,说有点头晕就先去睡了。王夕芳的眼泪掉下来,谁知道早上起来...他就在院子里...那样了...
林远注意到神龛旁放着一个铜制香炉,里面的香灰还是新鲜的:昨晚烧香了?
没有啊。王夕芳茫然地摇头,那香炉是老赵从村委拿回来的,说是古董,平时都不用的。
林远戴上手套检查香炉,在灰烬底部发现一张烧剩一半的照片——依稀可见是个年轻女性的面容。更奇怪的是,香炉内壁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血债血偿。
这是你家的东西?
王夕芳凑近一看,突然像触电般后退:不...不是!我家没这种邪门东西!
林远将香炉装入证物袋,继续查看房间。赵家的装修在村里算得上豪华,客厅墙上挂满了赵大虎与各级领导的合影。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赵大虎和几个男人站在井边,表情怪异。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王夕芳瞥了一眼:得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老赵刚当上村委委员。
这口井在哪?
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早就填平了。王夕芳突然压低声音,那井...不干净。
林远正想追问,李宁匆匆跑进来:林队,村委那边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