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光端着小盆子，脸上的肌肉抽抽着，都快把眼睛鼻子挤到一块儿了，“玉兰姐，对象没事，是我有事了。这事儿也就姐你能帮我解决了。”
佟玉兰自然知道周二光在为啥事儿为难，故意不往那上面说：“那就是惹祸了？又把谁打了？”
她这么问也是有道理的，先不说周二光前几年天天跟人打架斗殴的事，光是佟玉兰蘑菇种植技术员的身份，再加上她还是护林站正式职工，又跟村长周明山等人关系非常好，在村里说话是很占地方的，出面调停个小矛盾啥的，小事一桩！
周二光的脸更苦了，“要是跟人打架还好办了。建民哥让我写总结，我哪会写那玩意儿啊？就寻思着求求姐姐你帮个忙……”
话没说完，陈建民闪身从大门里出来，打断他道：“呵，还会找人代写了？你长能耐了啊，二光同志！总结涨价了，三千字，一个字都不能少。”
“啊？”周二光脸都白了，“建民哥，你可饶了兄弟吧，就一千字都要了命了。”
陈建民还真就不惯他那毛病，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回到屋里之后，他一边吃着佟玉兰特意给他送来的饺子，一边拿出信纸和钢笔扔到桌子上，“正好今天我也没啥事儿，就现场指导你写，立刻，马上坐下来写！”
周二光的眼睛瞄着小盆子里的饺子，暗自吞着口水，磨磨蹭蹭地坐到桌子前，趁着陈建民扭头跟佟玉兰说话的空档，极快地伸手捏起两只饺子，全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笑。
他为难是为难，但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陈建民有意培养他，他心里是有数的，现在既然要现场指导他写总结，那就写呗。
谁都没料到，这一写就写了大半天，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总算是对付出来一篇一千多字的扑火工作总结。看着狗爬似的字，陈建民咬了咬牙说道：“从明天开始，一天要写五百个字，写啥都行，写不完，写得不认真，都扣奖金！”
周二光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又是掏烟又是倒茶的忙活好一阵子，才把要写的字数降到五百字。
折腾够了，陈建民坐直了，严肃地说道：“周二光同志，我现在代表组织跟你谈话，佟玉兰同志旁听。你们都坐好了。”
周二光眨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心说整这么严肃是真有事咋地？
佟玉兰刚才就被陈建民叫到东屋简单地跟她说了这一次的人事变动，所以，她在替陈建民高兴之余，也替周二光高兴。这会儿笑着坐好了，还真就一副旁听的模样。
陈建民倒也没磨叽，几句话就把任命周二光当站长的事讲清楚了，最后说道：“二光，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可别演砸了。”
周二光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还真特么疼，那就是真的了？
……
陈建民调到林场场部当副场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周家村，最先来找他的是周明山，两人关上门唠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周明山咧着大嘴笑呵呵地出来了。
当天晚上，佟玉兰和赵海燕张罗了一桌菜，除了周明山，也没请别人，只有护林站的十多名职工，算是庆祝并欢送陈建民走马上任。
第二天，晴空万里，陈建民骑上自行车就往公社而去。
到了场部之后，先去了冯海涛的办公室报到，然后，冯海涛张罗着开了一个干部大会，正式念了陈建民的任命文件，晚上招呼几个科长又凑到一起吃饭等等，一系列操作下来，陈建民感觉比上山打一天火都累。
饭桌上没见着马大勺，据说去县城出差了，算是公务。可陈建民从冯海涛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马大勺恐怕坐不稳副场长的位子了。陈建民倒也没觉得有啥，起起落落人生路，谁还没个坎坷的时候，只是马大勺这种人其实更适合出去联系业务，让他当个副场长是放错了地方。
酒局散开后，陈建民最后一个从饭馆出来，扶着墙待了一会儿，今天喝得实在是有点儿多，他走不动了，干脆蹲下来，好像这样能得劲儿点。
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手指头塞到嗓子眼催吐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人的说话声：“林场那几个领导是在你这儿吃饭吗？”
咦？这动静听着像是马大勺呢，他不是去县城了吗？
陈建民扭头看过去，嘿，还真是马大勺，正站在饭馆门口跟准备打烊的老板问他们这些人呢。
饭馆老板认出了马大勺：“呀，原来是马场长，他们刚走。对了，你瞅瞅那一个蹲墙根儿的，是不是他们那一伙人里面的一个？”
马大勺借着门口的光亮往这边看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陈建民，“是，是我要找的人，谢谢你啊！”
跟老板说完这话，马大勺紧走几步来到陈建民身旁，也蹲下来，小声问：“这是咋地啦？喝高了？”
“嗯，喝得有点儿多，表哥，你不是去县城了吗？”陈建民见马大勺没说他被提拔的事儿，也就没把话往那上边唠。
“起来吧，咱们边走边说。”马大勺拽着陈建民站起身。
两人慢慢往东走。
马大勺先开口了，“应该是庆祝你当上副场长喝的酒吧？我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哪天有空儿了，我给你补上。”
这话说得诚意十足。
陈建民借着酒劲儿闹着玩似的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挤走？”从理论上来讲，马大勺应该算是“常务”副场长，陈建民这个新提拔的人，也就是专管一个方面的副手，地位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才这么说。
马大勺神色有些黯然，“不用你挤，我估计也坐不稳了。不过那也没啥大不了的，不说这个，我急着从县城赶回来，是因为有事要跟你说。”
陈建民停住脚步，晃了两下才站稳，“啥事儿啊？”
问这话的同时，有点迷糊的脑袋开始运转起来，能让马大勺着急的事，无非是跟刘晓梅姐妹两人有关。
果然，马大勺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有人在追晓梅，听说还是李书记的侄子，开始用手段了，你得注意这事儿啊。”
陈建民的脸眼见着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