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命令，冰冷而决绝，如同神王的最终敕令，在死寂的舰桥内回响。
“把它给我……轰开！”
月神的神魂几乎被这疯狂的言语震得当场碎裂。
轰开？
那不是门！
那是一道正在流血的，宇宙的巨大伤口！用G+级主炮去轰击这种由纯粹混乱法则构成的奇点，没人知道会引发何等恐怖的连锁反应！
这无异于用炸药去炸一个即将喷发的超级火山！
李青玄那古井无波的剑心，在这一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遵命，主人。”
柒拾叁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幽灵号”的舰首，那门狰狞的“归墟”主炮，炮口亮起了一点比黑洞更深邃、比超新星爆发更璀璨的幽暗光芒。
整个舰桥的能量读数瞬间归零。
下一瞬。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暗色光束，裹挟着足以抹除因果的毁灭意志，狠狠地撞向了那道巨大的宇宙伤口！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道奔涌着无尽法则碎片的“暗流”，在被“归墟”光束击中的刹那，猛然向内一缩！
紧接着。
一场席卷整个神国废墟的能量风暴，以那处“伤口”为中心，轰然引爆！
“轰——！！！”
整个破碎的神国，都在这一下，剧烈地颤抖！
那道被强行撕开的口子，变成了一个疯狂吞噬着周围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混沌旋涡。
“冲进去！”
林渊的低吼声，如同雷鸣！
在撕心裂肺的警报声中，“幽灵号”如同一叶在灭世洪流中挣扎的扁舟，不顾一切地冲入了那个新生的死亡旋涡！
剧烈的颠簸让月神眼前一黑，神魂被狂暴的法则乱流反复撕扯，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她只能死死抓住控制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
李青玄则闭上了双眼，他整个人与手中的剑仿佛融为一体，一道道无形的剑意在他周身流转，艰难地抵御着那足以湮灭神魂的法则侵蚀。
他的剑心，在这场生与死的洗礼中，被千锤百炼，变得愈发纯粹、愈发通透。
唯有林渊。
他站在舰桥中央，纹丝不动。
他的“绝对禁区”早已扩张到极限，如同一颗顽固的气泡，死死守护着舰桥这最后一方净土。
他的双眸，那燃烧着神焰的金色竖瞳，正死死盯着窗外那光怪陆离、时空错乱的景象。
“幽灵号”的舰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悲鸣，能量护盾的数值在疯狂地闪烁、下降。
“警告！遭遇高强度空间乱流，舰体结构受损百分之三！”
“警告！能量护盾功率下降至百分之四十！”
柒拾叁那清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意味。
“稳住！”
林渊低喝一声，加持后的能量力场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试图稳定住周围狂暴的空间。
但他的力量，在这股足以撕裂神国的恐怖风暴面前，渺小如尘埃。
“主人，前方发现出口！”
就在“幽灵号”也即将承受不住的瞬间，柒拾叁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
只见在狂暴的乱流尽头，一个如同针尖般大小的光点，正在飞速放大。
“冲过去！”
林渊没有任何犹豫。
轰！
“幽灵号”的引擎超负荷运转，化作一道不顾一切的流光，狠狠地撞向了那个光点。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林渊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停止。
他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片光怪陆离的破碎神国。
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浩瀚无垠的星空。
无数的星辰，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璀璨钻石，散发着永恒而又静谧的光芒。
一条由亿万颗星辰汇聚而成的绚烂银河，横贯天际，壮丽得令人窒息。
他们……出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月神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颤音。
她呆呆地看着舷窗外那片壮丽的星海，那双清冷的银色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新生”的迷茫。
李青玄则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舷窗前，安静地看着那片深邃的宇宙。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
那颗因为见识到林渊和科技力量的强大，而产生了一丝裂痕的剑心，在这片浩瀚的星空面前，竟然……开始缓缓地愈合了。
他忽然明白了。
无论是林渊那不讲道理的“力”，还是科技那足以抹除一切的“归墟”。
亦或是他自己所追求的，一剑破万法的“剑道”。
都只是这片浩瀚宇宙中，亿万种“道”的一种而已。
他的路，没有错。
只是，他还不够强。
他的剑，还不够利。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在他的心中升腾。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竟然再次开始攀升！
“这里是……‘凋零之海’。”
柒拾叁的声音，打破了舰桥内的宁静。
一张巨大的星图，在主控屏幕上展开。
一个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小点，正在星图的边缘地带，缓缓移动。
那里，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
“根据之前获得的航道图显示，我们已经成功脱离了‘奥古斯都’神国废墟的引力范围。”
“目前，距离我们最近的生命星球是塔兰星。”
“塔兰星？”月神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凋零之海’星域内。”柒拾叁解释道，“也是附近几个星系，最大的黑市和情报集散地。”
“去那里。”
林渊直接下达了命令。
他需要一个地方，来消化这次冒险的收获。
更重要的，他需要在那张残缺的星图上，找到关于“虚空神墟”的线索。
“遵命，主人。”
“幽灵号”的引擎再次启动，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暗影，融入了深邃的宇宙之中。
……
三个标准宇宙日后。
一颗通体呈土黄色，地表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蜂巢般金属建筑的巨大星球，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之中。
无数的星舰，如同勤劳的工蜂，在星球的各个太空港口，进进出出，构成了一幅繁忙而又壮观的景象。
“这就是……三级文明？”
李青玄看着眼前这颗，比蓝星大了数十倍的星球，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震撼。
蓝星在它面前，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不，这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三级文明而已。”
月神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真正的三级文明，他们的母星，甚至可以被改造成一艘能够横渡星海的战争堡垒。”
“而四级文明，他们已经可以初步掌控法则，建立属于自己的‘神国’雏形。”
“至于五级文明……”
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那种层次，已经超出了李青玄现在的认知。
唯独林渊，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趴在舷窗前，神魂在这一刻，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那个来自21世纪蔚蓝星球的孤儿，正为眼前这幅超越了人类所有幻想的星河画卷，而感到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失神。
另一半，却是那个手握五十万攻击力、执掌绝对禁区的杀神，正用最冷静、最贪婪的目光，审视着这片全新的猎场。
他的视线，在那些奇形怪状的星舰上飞速扫过。
“柒拾叁，分析那艘重型战舰的装甲材质和武器配置。”
“记录那支截击舰小队的飞行阵型，它们的协同效率很高。”
“那艘长得像屎壳郎的……扫描它的能量波动，它的改装引擎有点意思。”
月神：“……”
李青玄：“……”
两人同时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正对着窗外指点江山，嘴里念念有词的男人。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别人看到的是震撼，是敬畏。
他看到的，是数据，是弱点，是……可以被拆解和吞噬的猎物。
林渊没有理会两人的眼神，他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雷鸣般的脆响。
“熟悉环境，是顶级掠食者的本能。”
他转身，脸上恢复了那份标志性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平淡。
“柒拾叁，找个偏僻的港口降落，然后，帮我把那些战利品，处理一部分。”
他指了指那些从“钢铁兄弟会”和“异形虫群”那里缴获的战舰残骸和生物材料。
“我们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遵命，主人。”
在柒拾叁的引导下，“幽灵号”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塔兰星最混乱，也最不引人注意的“垃圾回收港”。
做完这一切后，三人换上了普通的星际佣兵服饰，走下了飞船。
刚一走出港口，一股更加浑浊，更加嘈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比幽灵集市还要混乱，还要肮脏。
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佣兵，和眼神不善的星际混混。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和各种违禁药剂混合的古怪味道。
“我们去哪？”李青玄皱眉，他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去一个能把我们手中的‘货物’，卖出最高价钱的地方。”
林渊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拍卖行。”
……
塔兰星，黑金拍卖行。
这是整个星球，规模最大，信誉也最好的拍卖行。
据说，其背后，有四级文明的影子。
因此，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算是星舰，也能买到。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命走出去。
林渊三人，在缴纳了一笔不菲的“入场费”后，走进了一个装饰得金碧辉煌，充满了奢华与腐朽气息的巨大拍卖大厅。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各个种族的豪客。
林渊的目光，在那些形态各异的生物身上，一扫而过。
他的心中，暗暗警惕。
这里面，至少有十几个远超恒星级的强者，甚至，还有两道气息，连他都感到恐怖。
那是界王？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待拍卖会的开始。
很快，一个身材火爆，穿着暴露的猫女拍卖师，扭着水蛇腰走上了拍卖台。
“各位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黑金拍卖行，本月的‘珍品之夜’！”
随着她那充满了魅惑的声音响起，一件件稀奇古怪的拍品，被呈了上来。
有来自某个古老文明遗迹的残破法器。
有能够短暂提升精神力的罕见异果。
甚至，还有一头被活捉的，拥有王级血脉的幼年星空巨兽。
每一次竞价，都引得场下一阵阵疯狂的叫价。
但林渊，始终没有出手。
并不是他没钱，在奥古斯都神国的时候，他的收获，不止资源，还有星币。
而在拍卖会接近尾声的时候。
猫女拍卖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非常特别。”
“它来自一个已经湮灭的古老文明，据说，里面，隐藏着通往‘不朽’的秘密。”
她说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牛头人，合力抬上了一个被黑布笼罩的巨大展台。
当黑布掀开的瞬间。
一幅残缺的，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老图卷，静静地躺在展台之上。
一股苍凉、古老，仿佛跨越了亿万年时空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它！
那份和他从雷诺、夜莺身上得到的，一模一样的星图残卷！
“起拍价，五百万星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
猫女拍卖师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然而，场下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又是这东西。
这幅所谓的“藏宝图”，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拍卖会上了。
每次都说是隐藏着“不朽”的秘密，但从来就没人能凑齐过。
花几百万，去买一个根本无法验证真假的传说？
只有傻子才会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拍品即将要流拍的时候。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