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部门协调会，从一开始就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会议桌的一端，生产部主管老张把一叠投诉工单重重摔在桌上，语气带着推卸责任的强硬：“这批智能水杯的电路故障，根本不是生产问题！我们查了生产记录，所有流程都符合标准，肯定是你们售后部没跟客户说清楚‘使用禁忌’，比如不能用热水直接冲泡，才导致故障频发！责任全在你们！”
“你胡说！” 凌薇薪旁边的李姐忍不住反驳，“我们每次跟客户沟通，都会强调‘只能用 40c以下温水’，还有书面的使用说明书，怎么可能没说清楚？明明是你们生产时偷工减料，电路设计有缺陷，才会出现安全隐患！”
会议室里瞬间吵了起来，生产部和售后部的人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凌薇薪坐在角落，心里满是不安 —— 她昨天刚处理了十几起智能水杯的投诉，客户反馈的 “充电时突然短路”“使用时外壳发烫” 等问题，明显是生产质量问题，跟使用方法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周凯猛地一拍桌子，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公正地调查真相，没想到他却把目光投向凌薇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好了，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客户投诉，不是追究责任！凌薇薪，你是部门的优秀员工，又是月度标杆，这事就交给你处理 —— 给所有投诉客户打电话道歉，安抚他们的情绪，还要写一份详细的‘售后整改方案’，明天早上九点前必须交给我，不能有任何差错！”
“交给我？” 凌薇薪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主管，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售后部的错，是生产部的质量问题，为什么要我去道歉？而且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有五十多个投诉客户，我根本不可能在明天早上之前打完所有电话，还写完整改方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在周凯面前明确表达拒绝 —— 她已经连续加班一周，身体早就濒临极限，现在还要替生产部背锅，独自承担所有压力，她真的撑不住了。
周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盯着凌薇薪，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威胁：“凌薇薪，你说什么？公司养你是干嘛的？拿了工资，得了‘优秀员工’的荣誉，现在让你做点事就推三阻四？这点担当都没有，还配当优秀员工吗？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客户安抚，导致投诉升级，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凌薇薪心上。周围同事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同情，有无奈，也有看热闹的冷漠。凌薇薪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没敢再说一个字 —— 她知道，在周凯面前，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他只需要一个 “听话的替罪羊”，而她这个 “优秀员工”，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知道了。” 凌薇薪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示弱，更不想让周凯看到她的脆弱。
会议结束后，凌薇薪抱着那叠厚厚的投诉工单，一步步走回工位。工单上客户的愤怒留言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差点漏电电到孩子，你们公司必须赔偿！”“刚买三天就坏了，是骗子公司！”“再也不会买你们家的东西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工单上密密麻麻的客户电话，心里满是绝望。晚上七点，同事们都已经下班回家，办公区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第一个客户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 996 福报科技的售后凌薇薪，关于您购买的智能水杯出现故障的事，我向您表示诚挚的道歉……”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粗暴地打断：“道歉有什么用？我的水杯才用了两天就短路了，差点把我家的插座都烧了！你们必须给我全额退款，还要赔偿我的损失，不然我就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客户的怒吼像惊雷一样炸在凌薇薪耳边，她握着听筒，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先生，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可以为您办理全额退款，赔偿方面……”
“赔偿方面什么？你们公司就是骗子！卖劣质产品坑消费者，你作为售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客户的辱骂越来越难听，凌薇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咬着嘴唇，强忍着哭腔，继续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问题，给您带来了麻烦，我会尽快为您办理退款和赔偿手续……”
挂了第一个电话，凌薇薪趴在桌子上，小声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要替公司承受客户的怒火和辱骂。可哭了没几分钟，她又不得不抬起头，拨通第二个客户的电话 —— 她知道，只要没完成任务，周凯绝对不会放过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凌薇薪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不断地拨打电话，不断地道歉，不断地承受客户的辱骂。有客户骂她 “助纣为虐”，有客户说她 “没良心”，还有客户直接把电话摔在地上，留下刺耳的忙音。每一次辱骂，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划下一道伤口；每一次道歉，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在一点点被碾碎。
晚上十一点半，凌薇薪拨通了最后一个客户的电话。这是一位老奶奶，声音带着疲惫的无奈：“姑娘，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打工的，不容易。退款我就不要了，就是希望你们公司以后能好好做产品，别再坑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老奶奶的理解像一股暖流，瞬间击溃了凌薇薪的心理防线。她握着听筒，哽咽着说：“谢谢您的理解，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感受到善意，却比任何辱骂都让她觉得委屈。
凌晨一点，凌薇薪终于打完了所有电话。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 “整改方案” 的空白文档，脑袋昏昏沉沉的，却还是强迫自己开始写。她从 “客户反馈总结” 到 “临时解决方案”，再到 “后续改进建议”，一条一条地梳理，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眼泪却不断地滴落在键盘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水痕。
凌晨四点，整改方案终于写完了。凌薇薪将文档保存好，发送到周凯的邮箱，然后趴在桌子上，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她还在不停地给客户打电话，耳边全是刺耳的辱骂声和客户愤怒的脸，她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地道歉、道歉……
天亮时，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区，落在凌薇薪疲惫的脸上。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脖子和肩膀酸痛得厉害，眼睛也肿得像核桃。她打开手机，看到周凯发来的微信，时间显示早上七点：“整改方案收到了，打印出来，早上九点带到会议室，开会要用。”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问候，只有冰冷的指令。凌薇薪看着微信消息，心里最后一点对 “福报科技” 的期待，也彻底破灭了。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里满是迷茫和绝望 ——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 “优秀员工” 钢笔，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根曾经象征着 “认可” 和 “荣誉” 的钢笔，现在却像一根刺，提醒着她曾经的天真和愚蠢。她终于明白，所谓的 “职场恋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她，就是那个最天真的受害者，把压榨当成成长，把冷漠当成关怀，把谎言当成爱情。
凌薇薪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她知道，是时候该醒了，该从这场虚假的 “职场恋爱” 中走出来了。哪怕前路迷茫，哪怕要面对未知的困难，她也不想再做那个被周凯随意支配的 “工具人”，不想再为这场虚假的 “爱情”，牺牲自己的尊严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