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爷刚听完汉子的喊声,祠堂外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是守着村口老槐树的张大爷,他拄着拐杖跑得气喘吁吁:“三爷!村东头的井沿也裂了缝,冒黑烟哩!”
“阴翳气顺着土脉串得这么快?”胡三爷眉头拧成疙瘩,转头对身后赶来的两个守祠堂老人说,“你们赶紧去村东头,把晒好的艾草铺在井沿,再贴三道黄符压着,千万别让村民靠近井水!”老人应了声,抓着艾草就往村东跑。
狗剩攥紧怀里的黄符,跟着胡三爷往山尖赶,夜风里除了铜铃铛的急响,还多了股淡淡的腥气——那是阴翳藤蔓渗出来的黑液味。没走多远,就见山路上跑来两个年轻汉子,身上沾着黑灰,其中一个喘着气说:“三爷,破庙的新坑比之前深了半人,里面的藤蔓都快爬出来了,我们想重新点艾草,可火刚碰着藤蔓就灭了!”
胡三爷脚步没停,从怀里摸出三张黄符递给汉子:“你们先回去,把黄符贴在坑边的石头上,用槐树枝压住,别让藤蔓再往外爬,我们马上到。”
等赶到破庙,夜色里果然能看见新塌的土坑泛着黑紫色微光,坑边的黄符已经被藤蔓缠得皱巴巴的,守庙的汉子们正举着槐树枝,死死抵着往坑外冒的藤蔓。胡三爷几步跨到坑边,将槐木杖往坑底一插,杖身的黑纹瞬间亮得刺眼,原本扭动的藤蔓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坑底退去。
“艾草灭了是因为藤蔓的黑液能克火,得用晒干的艾草根混着灶灰埋进去。”胡三爷一边说,一边从汉子扛来的布兜里抓出艾草根,又让狗剩去破庙角落里扫灶灰——之前守庙人做饭的土灶还留着余灰。
狗剩抱着灶灰跑回来时,突然瞥见坑边的乱草里,躺着个眼熟的铜罐——和之前黑布人用来装阴血的罐子一模一样,只是罐口的缺口更大了,罐身上还缠着几缕干枯的黑藤蔓。“三爷!你看这个!”他捡起铜罐递过去。
胡三爷接过铜罐一摸,指腹立刻沾了层冰凉的阴翳气:“这是黑布人故意留下的,罐底有细孔,阴血就是顺着孔渗进土脉的。”他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月光下能看见几处山坳隐约飘着黑烟,“灵脉分支是连在一块的,他在破庙留罐、在祠堂引藤蔓,就是想把所有分支的阴翳气聚到一起,最后烧了整个灵脉!”
“那我们咋办?”一个汉子急着问,手里的槐树枝还在微微发抖。
胡三爷刚要开口,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不是村里老槐树上的急响,而是更沉的、有节奏的“叮——叮——”声。他脸色一变:“黑布人在引阴翳气!这铃声是信号!”
狗剩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坑底:“三爷!刚才我看见藤蔓往北边动!那边是不是有主灵脉?”
胡三爷点头,眼神沉下来:“后山最北的山涧里,有灵脉的主干。他要是把阴翳气引到那儿,整个后山的灵脉就全毁了。”他转头看向汉子们,“你们分两拨,一拨守破庙,一拨去村东头的井沿,千万别让藤蔓再扩散;我带狗剩去山涧,拦着黑布人。”
“三爷,我们跟你去!”几个汉子举着柴刀,语气坚定。
胡三爷摇摇头:“村里的口子更重要,你们守住了,我才能放心去拦他。”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符分给众人,“要是藤蔓又冒出来,就把黄符烧了撒在裂缝里,能撑半个时辰。”
汉子们接过黄符,不再多劝,转身就往山下赶。胡三爷拎起槐木杖,对狗剩说:“山涧路滑,你跟紧我。”
狗剩点点头,把怀里的热红薯掏出来塞给胡三爷:“三爷,你吃口垫垫,刚才忙到现在没歇过。”胡三爷愣了愣,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热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竟暖了些。
两人往山涧赶的路上,铜铃声越来越近,腥气也越来越重。快到山涧时,狗剩突然看见前面的岩石后,站着个黑布裹身的人影——手里正摇着个铜铃,铃声就是从那儿来的!
“黑布人!”狗剩低喝一声,就要冲上去。胡三爷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别冲动,他在引阴翳气,现在动手,会让气散得更快。”
只见黑布人摇着铜铃,坑底的藤蔓顺着土脉往山涧方向爬,山涧里隐约传来“嗡嗡”的声响——那是主灵脉被阴翳气碰到的动静。
胡三爷握紧槐木杖,指尖灵力顺着杖身流到杖头,黑纹亮得能照见人影:“狗剩,等会儿我冲上去缠住他,你就把艾草撒在藤蔓上,再烧张黄符,断了藤蔓的气!”
狗剩用力点头,从布兜里抓出一把干艾草,又摸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
胡三爷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出去,槐木杖对着黑布人就砸过去:“住手!”
黑布人听见声音,转头就往山涧里跑,手里的铜铃摇得更急了。胡三爷紧追不舍,杖头的黑纹对着黑布人的后背就是一道光,黑布人踉跄了一下,黑布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手腕——手腕上竟缠着和藤蔓一样的黑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灵脉?”胡三爷喝问。
黑布人不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往山涧里跑。就在这时,狗剩抱着艾草冲上来,往藤蔓上一撒,又点燃黄符扔过去。“轰”的一声,黄符烧起来的火裹着艾草,竟没被藤蔓的黑液浇灭,反而越烧越旺,藤蔓“滋滋”响着往回缩。
黑布人见藤蔓被烧,转身就想对狗剩动手。胡三爷眼疾手快,槐木杖一横,挡住了黑布人的手——那只手的指甲又黑又长,沾着黑液,一看就带着阴翳气。
“想动孩子?先过我这关!”胡三爷的灵力顺着杖身涌过去,黑布人被震得后退几步,铜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狗剩趁机冲过去,捡起铜铃就往山涧外扔:“看你还怎么引气!”
铜铃一落地,山涧里的“嗡嗡”声就弱了些,藤蔓也彻底停住了扭动。黑布人见大势已去,狠狠瞪了胡三爷一眼,转身就往山涧深处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胡三爷没去追——他知道,黑布人跑了,但阴翳气还没清干净,主灵脉已经被沾到了。他走到山涧边,看着水里泛着的淡淡黑纹,叹了口气:“得赶紧回村叫人,把山涧周围也铺上艾草,不然主灵脉迟早要被染透。”
狗剩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把没撒完的艾草:“三爷,黑布人跑了,我们现在咋办?”
胡三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比刚才缓了些:“先回村,把村里的裂缝堵上,再带些人来守山涧。只要我们守住这几个口子,灵脉就没事。”
两人往回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槐树上的铜铃铛不再急促,只是偶尔“叮”一声,像是在喘口气。村里的炊烟慢慢升起来,王大娘已经在村口等着,手里拎着个布兜,里面装着热粥和馒头:“可算回来了!快吃点东西,汉子们已经去村东头加固了,说裂缝里的黑烟小多了。”
胡三爷接过布兜,分给狗剩一个馒头,看着远处村民们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踏实了些——这场仗难打,但只要大伙齐心,就一定能守住灵脉。
狗剩咬着馒头,看着山涧的方向,小声说:“三爷,下次黑布人再来,俺还跟你一起拦他。”
胡三爷笑了笑,点头:“好,下次还带你。”
晨光里,艾草的清香混着炊烟飘在村里,铜铃铛的余音慢慢散在风里,虽然危机还没完全解除,但守护灵脉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