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带着露水的寒气还没散,狗剩就领着村长、李婶和孩子往黑风岭赶。他们背上裹着艾草捆,揣着剩下的驱骨符,胡三太爷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那是当年守骨人给他的引路牌,能避开黑风岭里的阴障。
黑风岭的风果然名不虚传,刚踏进山口,就有股刺骨的风卷着沙砾扑过来,刮得人脸生疼。林子里的树长得歪歪扭扭,枝桠像干枯的手,在风里晃着,影子投在地上,活像要抓人的鬼爪。孩子紧紧攥着狗剩的衣角,小声问:“叔,这里真的有守骨人的坟地吗?”
胡三太爷回头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石头上刻着模糊的蛇鳞纹:“过了那石头就是。当年守骨人怕母浊找到坟地,特意用阴障把这里盖住,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说着,他把木牌举起来,木牌上突然亮起青光,顺着光线往巨石那边照,林子里的阴障竟慢慢散开,露出一条窄窄的小路。
众人顺着小路往前走,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地上的草全是枯黄的,连只虫子都看不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片矮坟,坟前没有墓碑,只插着一根根刻着蛇鳞纹的木杆,风一吹,木杆“呜呜”响,像有人在哭。
“就是这儿了。”胡三太爷停下脚步,指着最中间的一座坟,“镇浊印应该在这座坟里,这是初代守骨人的墓。只是……”他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母浊肯定知道咱们要来,说不定已经在这里设了陷阱。”
狗剩点了点头,从背上解下艾草捆,分给众人:“大家把艾草攥在手里,要是有东西出来,就用艾草烧它。村长,你跟我一起挖坟,李婶,你带着孩子在旁边守着,注意周围的动静。”
分工好后,狗剩和村长拿起带来的铁锹,开始挖中间那座坟。土很松,挖起来不算费劲,可挖了没几下,铁锹突然碰到了硬东西,“当”的一声响。狗剩心里一喜,刚想往下挖,就见坟边的木杆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从坟地周围的土里,竟钻出了一根根细细的黑丝,正往他们脚边缠过来。
“小心!是母浊的丝!”胡三太爷喊着,从怀里掏出张驱骨符,点燃后扔在黑丝上。符火一烧,黑丝瞬间缩了回去,可没等众人松气,坟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
村长握紧铁锹,紧张地说:“里面……里面不会有东西吧?”
狗剩咬了咬牙,继续往下挖:“不管有啥,都得把镇浊印挖出来!”刚挖了两锹,坟里的东西突然撞开土层,“呼”地一下钻了出来——是具枯骨,身上裹着破烂的布衫,骨头上刻满了蛇鳞纹,手里还攥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镇浊印!
可那枯骨刚出来,就直勾勾地朝着孩子扑过去。李婶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举起艾草就要烧,却见枯骨突然停住,骨头上的蛇鳞纹亮了亮,竟慢慢褪去,露出了普通的灰白色。紧接着,枯骨“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镇浊印滚到了狗剩脚边。
胡三太爷走过去,摸了摸枯骨,叹了口气:“是初代守骨人。母浊用残魂附在他的骨头上,想拦着咱们拿镇浊印,还好符火的阳气把残魂逼走了。”
狗剩捡起镇浊印,印是黑色的,上面刻着跟蛇鳞纹不一样的图案,像一团火焰,摸上去暖暖的,没有半点阴寒之气。他刚想把印收起来,就见坟地周围的土里突然冒出无数小黑蛇,跟之前在破庙里见到的一样,蛇身上刻着蛇鳞纹,直扑向他们。
“不好!母浊的残魂聚在蛇身上了!”胡三太爷喊道,“快用镇浊印!印上的火纹能烧了它们!”
狗剩赶紧举起镇浊印,印上的火纹突然亮起红光,顺着光线往小黑蛇那边照。小黑蛇一碰到红光,就“吱”地叫了一声,身体瞬间被烧得冒烟,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黑灰。可小黑蛇越来越多,红光慢慢变弱,狗剩的手也开始发酸——镇浊印的阳气,似乎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指着狗剩的手腕喊:“叔!你的印记亮了!”狗剩低头一看,手腕上的蛇痕又亮起青光,跟镇浊印的红光凑在一起,竟变得更亮了。紧接着,青光里钻出一缕虚影,正是绿皮蛇!
绿皮蛇的虚影绕着镇浊印转了一圈,印上的火纹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顺着光线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坟地。小黑蛇碰到红光,全被烧成了黑灰,连一丝黑丝都没剩下。红光慢慢收回来,绿皮蛇的虚影又钻回了蛇痕里,蛇痕也恢复了淡青色。
胡三太爷看着镇浊印,激动地说:“成了!有醒魂蛇的青光加持,镇浊印的阳气更足了!咱们现在就回破庙,把母巢封住!”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可刚走出黑风岭,就见巫脉村的方向冒起了黑烟,狗剩心里一沉:“不好!母浊肯定趁咱们不在,去村里了!”
几人加快脚步往村里跑,刚到村口,就见村里乱成一团——不少村民眼神空洞,手里拿着锄头、镰刀,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正往破庙的方向走。而在村民后面,跟着无数小黑蛇,蛇身上的蛇鳞纹亮着,像是在引路。
“是母浊的残魂缠上村民了!”李婶急得快哭了,“咱们要是晚一步,村民们恐怕都要被母浊带去地脉口!”
狗剩握紧镇浊印,对众人说:“村长,你跟胡三太爷去拦着村民,用艾草烧他们身上的黑丝,把残魂逼出来!李婶,你带着孩子去破庙,守住地脉口,别让母浊把村民带进去!我去村里看看,还有没有没被缠魂的人!”
分工好后,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狗剩往村里跑,刚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就见王老六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他家的鸡(正是之前挂在破庙院墙上的那只,不知何时回来了),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地念着:“骨头要出来了……母巢要醒了……”
狗剩赶紧跑过去,举起镇浊印,印上的火纹亮起来,照在王老六身上。王老六身上的黑丝瞬间冒起烟,他“啊”地叫了一声,眼神慢慢恢复清明,疑惑地问:“狗剩?我咋在这儿?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好多蛇缠着我……”
“你被母浊的残魂缠了,现在没事了。”狗剩把镇浊印递给王老六,“你拿着这个,去帮村长他们,用印上的红光照被缠魂的村民,把残魂逼出来!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王老六点点头,握紧镇浊印往村长那边跑。狗剩继续在村里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十几个没被缠魂的村民,让他们拿着艾草和驱骨符,去帮村长拦人。
等狗剩赶到破庙时,村长和胡三太爷已经逼出了大半村民的残魂,可还有几个村民被小黑蛇围着,迟迟没能靠近。李婶和孩子守在地脉石前,地脉石的裂缝又变宽了,里面的黑丝正往外冒,像是要把整个破庙裹住。
“我来!”狗剩喊着,举起镇浊印,印上的火纹亮起来,照向小黑蛇。小黑蛇瞬间被烧成黑灰,剩下的村民也被救了下来。胡三太爷赶紧跑过来,对狗剩说:“快!把镇浊印放进地脉石的裂缝里!只有这样,才能封住母巢!”
狗剩走到地脉石前,裂缝里的黑丝疯狂扭动,像是要阻止他。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镇浊印,猛地往裂缝里塞。就在镇浊印碰到黑丝的瞬间,印上的火纹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黑丝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裂缝也开始慢慢合上。
地脉石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像是母巢在挣扎,可没一会儿,尖叫就消失了。地脉石的青光重新亮起,纯净透亮,裂缝彻底合上,再也没有黑丝冒出来。破庙外的小黑蛇全被烧成了灰,村民们也都恢复了清明,围在破庙前,看着地脉石,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狗剩松了口气,刚想把镇浊印拿出来,就见地脉石突然亮了亮,镇浊印竟慢慢融进了石头里,石头表面浮现出火纹和蛇鳞纹交织的图案,再也看不到之前的裂缝。
胡三太爷走到地脉石前,摸了摸石头,笑着说:“成了,镇浊印跟地脉石融在一起,母巢永远都别想出来了。”
孩子跑到狗剩身边,拉着他的手,指着他手腕上的蛇痕:“叔,你的印记也亮了!”狗剩低头一看,蛇痕上的青光和地脉石的青光呼应着,慢慢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竟消失了。他心里一阵失落,却又觉得欣慰——绿皮蛇完成了它的使命,终于可以安心了。
太阳慢慢升起来,阳光照进破庙,驱散了最后一丝阴寒。村民们收拾好破庙,把枯骨埋回了黑风岭的坟地,还在坟前立了块碑,刻上“守骨人之墓”。巫脉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村民们再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破庙里的乱象,绿皮蛇的守护,还有为了守护村子,所有人的坚持。
而狗剩,每天都会去破庙看看地脉石,石头上的火纹和蛇鳞纹,像是在提醒他,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还有藏在地脉底下的秘密——或许,母巢被封只是暂时的,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等着他们。但他知道,只要巫脉村的人团结在一起,再大的危险,都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