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丫见狗剩盯着阴毒渊的方向出神,眉头拧成了疙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啥呢?魂还没全回来?”
狗剩回过神,把玉佩往怀里又按了按,勉强笑了笑:“没啥,就是在想刚才的事儿。”他没敢说,怕说了让村民再慌——刚经历一场惊吓,谁也经不起再添堵。
张萨满蹲在槐树根旁,手指捻着刚才被红丝缠过的泥土,又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枝,重重叹了口气:“这槐树的阵气伤得不轻,得好好养些日子。要是再出点岔子,咱们可就少了道屏障。”
山魁把斧头扛到肩上,往村里扫了一眼,地上还留着艾草灰的印记,几处被踩乱的地方露出黑土,像是一道道伤疤。“我去把村民叫回来,再把阵脚补一补。”他说着就要走,却被狗剩叫住了。
“山魁叔,”狗剩站起身,胸口的疼还没消,说话带着点喘,“补阵脚的时候多撒点朱砂,艾草灰不够了就去我家拿,我娘之前晒了不少。”他没说的是,朱砂能暂时压一压可能残留的怨气,哪怕只是心里安慰,也总比没强。
山魁应了声,大步往村外走。风丫扶着狗剩,慢慢往他家的方向挪:“你这身子得好好歇着,刚才流了那么多血,还硬撑着用守护咒,不要命了?”
狗剩没反驳,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路过自家菜园时,他瞥见地里的白菜叶子蔫了大半,边缘还泛着黑——刚才红雾飘过时,连这里也没能幸免。他心里一沉,那怨母的气息比他想的还要霸道,连地里的菜都受了影响,更别说藏在玉佩里的那道红痕了。
到了家门口,狗剩的娘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他回来,眼圈一下子红了:“狗剩!你可算回来了,娘听说怨母要出来,心都快跳出来了!”她伸手想摸狗剩的脸,却看见他嘴角的血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这是咋了?受伤了?”
“娘,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咬破了舌头。”狗剩赶紧擦了擦嘴角,笑着安慰她,“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还把怨母打回渊底了。”
他娘半信半疑,拉着他进了屋,翻出药箱就要给他上药。风丫在一旁帮着说话,把刚才的事儿捡着轻的讲了讲,没提狗剩差点被勾魂,也没说玉佩的异样。
等他娘去厨房熬粥,风丫才压低声音问狗剩:“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们?刚才看你不对劲。”
狗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佩掏了出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玉上,那道极细的红痕在光下若隐若现,像一条藏在玉纹里的小蛇。“你看这个。”
风丫凑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是啥?刚才玉佩上没有这个啊!”
“是怨母的气息。”狗剩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用守护咒的时候,我就感觉它没彻底散,没想到藏进玉佩里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张萨满说怨母想借玉佩拉本体进来,现在它没成功,就留了这道痕,等着下次机会。”
风丫的手攥紧了衣角,声音有点发颤:“那咋办?总不能一直带着它吧?扔了行不行?”
“不行。”狗剩摇了摇头,把玉佩揣回怀里,“这玉佩是守脉玉,跟巫脉村的阵连着,扔了阵就破了,到时候怨母更容易出来。现在只能先带着,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道痕除掉。”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张萨满的声音。狗剩赶紧让风丫别再多说,起身去开门。张萨满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进门就直奔狗剩:“我刚才琢磨着,你用了守护咒,又跟怨母的气息缠过,身子里肯定留了点邪气,给你带了点驱邪的草药,熬水喝,连喝三天。”
他把布包递给狗剩,眼神却在狗剩的胸口扫了一下,又皱起了眉:“你是不是发现啥了?”
狗剩心里一惊,没想到张萨满这么敏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佩的事儿说了出来。张萨满听完,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脸色越来越沉:“果然,这怨母够狡猾,知道留条后路。”他把玉佩还给狗剩,“这道痕暂时除不掉,它跟玉佩的纹路缠上了,硬除的话,玉佩会碎,你也会受重伤。”
“那只能看着它滋长吗?”风丫在一旁急道。
张萨满摇了摇头:“也不是。守脉玉本身有灵气,你爹当年又在里面注了守护咒,这道痕想滋长,没那么容易。你只要多留意,别让它接触到太多怨气,再找机会补补玉佩的灵气,应该能压住。”他顿了顿,又看向狗剩,“关键还是在你,这玉佩认你为主,你的意志强,它就不敢作乱。”
狗剩点了点头,把玉佩攥紧了。他知道,这又是一场硬仗,而且比上次更难——上次是明着对抗,这次是暗处提防,谁也不知道那道痕会在什么时候发作。
张萨满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狗剩:“明天我再去看看槐树的情况,你要是感觉不舒服,随时来找我。别硬撑,现在你可是巫脉村的关键。”
送走张萨满,狗剩的娘把粥端了上来,还煮了个鸡蛋,逼着狗剩吃了。风丫也没再多留,说要回去帮着收拾村里的烂摊子,临走前又嘱咐狗剩好好休息,有事儿随时叫她。
屋里安静下来,狗剩靠在墙上,摸着怀里的玉佩,指尖能清晰地触到那道红痕,凉丝丝的,像一块冰。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沉了下去,阴毒渊的方向渐渐被夜色笼罩,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踏实睡觉了。那道红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藏在他的怀里,也藏在巫脉村的平静之下。而怨母在渊底等着,等着一个破绽,一个能把整个村子拖进深渊的破绽。
狗剩深吸了一口气,把被子拉了拉,盖住了胸口。黑暗中,他的眼睛睁着,盯着屋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守住巫脉村,守住爹留下的东西,不能让怨母的阴谋得逞。
夜色渐深,村里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阴毒渊的方向,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黑。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渊底的寒气,吹得窗纸轻轻作响,像是怨母的低语,在夜色里徘徊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