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窟里的抓挠声越来越响,跟指甲刮石头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老金往洞口挪了两步,拐杖在地上划出半圈白痕,那是他早年布下的镇邪符,此刻正隐隐发亮。“都退后些,这动静不对劲。”他声音发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狗剩把风丫和白灵往树后推了推,自己拎着龙鳞斧站在前头。斧刃上的火苗刚熄,这会儿又泛起金光,顺着斧柄往他手心里窜,暖乎乎的倒不烫手。“金大爷,这里头到底镇着啥?”他问这话时,眼睛没离开洞口,那黑漆漆的窟窿像张嘴,要把人吞进去。
“说了你也未必信。”老金哼了一声,突然往洞口扔了块石头。石头落地的脆响刚过,里面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震得洞口的碎石子都往下掉。“早年我跟它打过交道,本以为能镇到天荒地老,看来是我小瞧了。”
话音刚落,洞口突然涌出股黑风,带着股土腥味儿,吹得人睁不开眼。松脂精“吱”地叫了一声,缩进风丫怀里,尾巴死死缠着手腕。等风散了,众人一看,洞口的石壁上竟爬满了青黑色的藤蔓,藤叶上还沾着黏液,正“啪嗒啪嗒”往下滴。
“是腐藤!”白灵突然喊了一声,往地上撒了把盐。可这腐藤跟她在《山经》里见过的不一样,盐粒落在上面,只冒了点白烟,根本没蔫。“不对,它被啥东西喂得变异了!”
“别管藤子,看里头!”二舅端着猎枪,手都快扣到扳机上了。只见洞口的阴影里,慢慢探出个脑袋来——不是龙也不是兽,倒像个披满绿苔的石头人,眼睛是俩黑洞洞的窟窿,里头闪着红光。它一挪步,身上的碎石子就往下掉,每走一步,地面都震一下。
“石煞!”老金的拐杖“咚”地戳在地上,“当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压在窟底,咋会醒过来?”他说着往石煞身上扔了道黄符,符纸刚贴上就“呼”地燃起来,可石煞跟没事人似的,抬手就把符灰拍掉了。
“管它啥煞,先给它一斧子!”狗剩忍不住了,龙鳞斧抡得跟车轮似的,带着股热浪劈过去。斧刃砍在石煞身上,“铛”的一声,竟溅起串火星子,只在它胳膊上留下道白印。
“娘的,这玩意儿是铁打的?”狗剩震得虎口发麻,往后跳了两步。石煞被砍得顿了顿,黑洞洞的眼睛转向他,突然张开嘴,喷出股黑气。狗剩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黑气落在旁边的树上,那棵碗口粗的松树“咔嚓”就枯了,叶子黄得跟秋末的草似的。
“它嘴里有瘴气,别沾着!”白灵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往众人手里倒了些雄黄粉,“撒在身上能挡挡!”
二舅往自己和老金身上撒了粉,举着猎枪对准石煞的眼睛:“我就不信打不透你这窟窿眼儿!”“砰”的一声,铅弹正中红心,可石煞只是晃了晃脑袋,眼睛里的红光反倒更亮了。
“这咋整?”风丫急得直跺脚,手里的盐包都快捏破了。松脂精突然从她怀里窜出来,“吱吱”叫着往石煞身上跳,爬到它肩膀上,对着那黑洞洞的眼睛就甩了坨松油。石煞大概没料到这小玩意儿敢偷袭,愣了一下,松油正好糊住了它的左眼。
“好样的!”狗剩大喊一声,趁着石煞抬手去抹眼睛的空当,龙鳞斧再次劈过去。这次他照着御龙术里的图谱,让斧刃上的金光都聚在一点,“噌”的一声,竟真的劈开了道口子,从里面流出些黑褐色的黏液,跟腐叶汁似的。
石煞吃了痛,咆哮着往后退,后背正好撞在锁龙窟的石壁上。这一撞不要紧,石壁突然裂开道缝,从里面滚出个东西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竟是个铜制的小匣子,上面刻着些奇怪的花纹。
“那是……”老金突然瞪大了眼睛,拐杖都差点掉地上,“这是当年封印石煞时用的镇魂匣!咋会掉出来?”
话音刚落,镇魂匣“啪”地弹开了,从里面飘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看着像封书信。白灵眼疾手快,冲过去捡起来,念道:“吾友老金亲启……若匣开封,便是石煞破印之时,需以龙晶盘龙佩合璧,方能重封……落款是……柳长山?”
“柳长山?那不是咱屯子早年的老族长吗?”二舅愣了,“他跟老金还有交情?”
老金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像是想起了啥往事,嘴里嘟囔着:“这老东西,当年跟我拍胸脯说万无一失,合着留了这么个后手……”他突然看向狗剩,“你那盘龙佩呢?快拿出来!”
狗剩刚把盘龙佩掏出来,就见石煞已经挣脱了松油,右眼的红光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玉佩,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这次它的速度更快,胳膊一挥就把旁边的巨石扫得滚出去老远。
“白灵,快看御龙术里咋说的!”狗剩一边躲一边喊。白灵早翻开了册子,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着:“说要让龙晶和盘龙佩贴在一块儿,念动口诀……口诀是‘龙归其位,煞锁其形’!”
可龙晶还在锁龙窟里呢!狗剩心里刚咯噔一下,就见老金突然往洞口跑,拐杖在石壁上一敲,竟打开了道暗门。“龙晶在里面的石台上,我去拿!”他的背影看着比刚才挺拔了不少,哪还有半分老态。
“我帮你!”风丫突然喊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把剪刀——那是她纳鞋底用的,这会儿竟成了武器。她瞅准石煞的腿弯,冲过去“咔嚓”就是一下,剪刀刃崩了个小口,石煞却被剪得趔趄了一下。
“好闺女,够虎!”二舅看得直叫好,举着猎枪往石煞的腿上打。铅弹虽然打不穿,却能让它慢下来。松脂精也没闲着,在石煞身上跳来跳去,专往它伤口上甩松油,气得石煞嗷嗷叫,却抓不住这灵活的小家伙。
狗剩趁机绕到石煞背后,龙鳞斧照着它后背的裂口猛劈。“铛铛铛”几声,裂口越来越大,黑褐色的黏液流了一地,把地上的草都烧得冒了烟。“快让老金出来!”他喊得嗓子都哑了。
没过多久,老金从暗门里跑出来,手里捧着块亮晶晶的石头,正是龙晶!它比上次见时亮了不少,像块烧红的煤球,烫得老金直换手。“接着!”他把龙晶往狗剩那边扔。
狗剩腾出一只手去接,盘龙佩突然自己从他掌心飞起来,正好接住龙晶。俩物件一碰到一块儿,“嗡”的一声,发出道刺眼的金光,竟自动合在了一起,变成块新的玉佩,上面的龙纹像是活了,在光里游来游去。
“念口诀!”白灵大喊。狗剩想都没想,张口就喊:“龙归其位,煞锁其形!”
话音刚落,新玉佩突然飞出去,“啪”地贴在石煞的额头上。石煞像是被钉住了,浑身发抖,身上的绿苔一点点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石头。没过多久,它就跟融化似的,慢慢缩成块小石头,被玉佩吸了进去。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玉佩在空中转了两圈,慢悠悠飞回狗剩手里。他接住玉佩,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胳膊往浑身窜,舒服得想叹气。
老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都在抖:“好小子,比你爷爷当年还有出息。”
“我爷爷?”狗剩愣了。
二舅在旁边猛吸了口旱烟:“你当老金为啥总护着咱屯子?当年你爷爷跟他是拜把子兄弟,一起镇的这石煞。那本御龙术,还是你爷爷留下的呢。”
狗剩这才明白,为啥老金对屯子的事这么上心,为啥盘龙佩和龙晶能合得这么顺。原来这一切,早就有根线牵着呢。
松脂精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个野果,往狗剩手里塞。风丫走过来,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下能踏实给老金送小米了吧?”
老金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送啥小米,回屯子!我得跟你二舅好好喝两盅,说说当年的事。”
一行人往回走,太阳正往西边落,把林子染得金灿灿的。狗剩摸着怀里的新玉佩,觉得沉甸甸的。他知道,这玉佩里不光锁着石煞,还锁着爷爷和老金的交情,锁着柳家屯的根。
只是他没注意,老金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锁龙窟,眼神里除了松快,还有点别的啥。而那块新玉佩的缝隙里,悄悄渗出了点黑渣子,很快又消失了……
“走快点啊!”二舅在前面喊。老金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上,拐杖在地上敲出的声音,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屯子里的炊烟已经升起来了,混着饭菜香飘过来。松脂精跑得最快,尾巴翘得老高,像是急着回去偷糖吃。
这日子,还得热热闹闹往下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