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真人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木蒿那强忍肉痛的模样更是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浮起一副“果然如此”“你们占了天大便宜”的无奈神情,摇头轻叹。
“也罢,”他仿佛做出了极大让步,
“既然二位坚持要兵器配额,便依石长老之意。
我青岚城放弃此次武器兑换,由玄铁城与青木城协商分配。
多出的那个灵犀网资格,归我青岚城。”
他略作停顿,慢条斯理地品了口灵茶,这才继续问道:
“如此,可算公平?”
石镇岳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重重靠回椅背:“这还差不多!”
木蒿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强挤笑容,心里早已将石镇岳骂了千百遍。
那凭空飞走的十万灵石,让他肝肠寸断。
“既如此……我青木城没有异议。”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云宸真人放下茶杯,掩去嘴角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么,便如此定了。”
三方协定既成,便一同求见铁战城主。
云宸真人作为代表,说明三家来意——
愿将斩获的三具四阶妖尸名额合并,以求增加一个灵犀网资格,并据此重新分配兵器配额。
铁战高踞主座,半阖着眼,手指随意敲打着玄铁扶手,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待云宸说完,他才缓缓抬眼,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三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合并兑换?”
他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云宸道友,你们倒是给本座出了个难题。
悬赏令出自铁克城,规矩自然由铁克城来定。
历来按件计功,何曾有过‘合并’一说?
你们是想让我为你们开先例,乱了章程?”
石镇岳面色一紧,云宸真人却从容上前半步,拱手施礼:
“城主明鉴。非是我等欲僭越规矩,实是时势所迫。
赤练部遭此重创,已然惊觉,日后猎杀落单妖将难比登天。
此次三家所得,可谓倾尽全力,代价惨重,未来恐难再现。
正因珍惜此战果,方才希望能物尽其用,于大局更为有利。
悬赏条文确未明文禁止此类操作,我等恳请城主权衡利弊,予以通融。”
铁战听完,并未立刻回答。
他靠回椅背,目光投向厅外,仿佛在沉思。
厅内气氛凝滞,石镇岳和木蒿都不自觉屏住呼吸。
良久,铁战才收回目光,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浓了些。
他心中早已洞若观火,更是乐见其成——
少帅有意推广“灵犀通”,却因为夜归尘的缘故,需要各城主动申请。
青岚城此举,简直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但他表面上却必须把戏做足。
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笑声,摇了摇头:
“呵呵……你们啊,真是会给本座出难题。”
笑声一收,神色转为严肃:“罢了!
看在你三家此次伤亡惨重……
云宸道友所言,也不无道理。
非常之时,或可行非常之法。”
他停顿片刻,目光骤锐,一字一句道:
“既然规则未曾明文禁止,而你们又坚持认为此举利于对抗妖部之大业……
好!
本城主今日就准了你们所请,特许此次合并兑换!”
不等三人露出喜色,他语气骤厉,声如金铁交鸣:
“但是!此乃特例,下不为例!
今日之后,悬赏兑换一切照旧!尔等可明白?”
“多谢城主成全!”
云宸真人立刻深深一揖。
石镇岳也松了口气,抱拳致意。
木蒿连忙跟着躬身,心情复杂。
“嗯,”铁战满意点头,挥手道:
“具体事宜,去与悬赏司对接办理吧。”
“是,我等告退。”三人恭敬退出主厅。
望着他们离去,铁战端起茶碗惬意地呷了一口,脸上渐渐露出舒畅而戏谑的笑容:
“这青岚城倒是识货,竟看出灵犀网比那几件死物兵器值钱多了。
难道是沐风崖的手笔?
不过却是帮了我的大忙……”
他独自在厅中踱步,几乎要笑出声来:“妙啊!”
数日后,铁克城外城城墙之上。
夜归尘负手立,望着城外那条已然车水马龙的道路,神色复杂。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铁战沉稳的声音传来:
“特使大人,通往灵渊出口的通道,已彻底贯通。
所有巡查哨点回报,确认可安全通行。
比我们最初的预期,提前了整整两个月。”
夜归尘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看到了。路上往来商队,络绎不绝,倒是热闹得很。”
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词句,“铁城主,好手段啊。
一纸悬赏,借力打力,竟真让你办成了。
王城未费一兵一卒,大道已通。此乃大功一件。”
铁战走到他身后,同样望向远方:
“全赖特使坐镇支持,东部诸城协助,将士用命,铁某不敢居功。”
夜归尘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
眼底却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妙情绪:
“功就是劳,本使自会如实上报姬王。只是……”
他话锋微转,带着些许探究,
“我原以为,此事艰难,
城主或需王城派遣几位元婴长老前来,方能震慑妖部,打开局面。
连如何向王城陈情、请调的说辞,本使都思忖了数日。
没想到,竟是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似感慨,又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铁城主此番,可是给了本使一个不小的‘惊喜’啊。
事情办得如此干净利落,倒显得本使先前那些打算,有些……多余了。”
铁战目光微动,听出了对方失去主导权的失落,当即拱手,语气更为恳切:
“特使言重了。特使在此,便是稳定军心、彰显王城重视之最大支持。
此路能通,特使坐镇之功,当居首位。
至于未劳烦元婴长老出动,岂非更是幸事?
省下王城精锐,可用在更紧要的刀锋上。
此乃两全其美,何来多余之说?”
夜归尘闻言,脸上的笑容这才显得真切了几分,心中那点疙瘩稍稍抚平。
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
“城主所言,也有道理。
罢了,结果是好的,便是最好。
本使即刻便将此捷报发回王城!
城主且安心打理事务,王城的封赏,不日即到。”
他转身离去,即将走下城墙之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他停住下脚步,侧过半张脸,状似随意地问出一句:
“听说……青岚城,也要架设那‘灵犀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