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那个小护士的脸。
以经不能算是人的脸了。
她的嘴被一道裂口扯开，挂到了耳朵根上。
眼睛里不是瞳孔。
是两个旋转的黑色窟窿。
【卧槽。】
【不装了是吧。这是要直接开席了。】
【专业。我特么哪专业了。安全帽不够黄还是撬棍不够长。】
【规则二。工作人员是敌人也是钥匙。这特么是钥匙。这分明是一把要捅死我的开锁器。】
苏眠的脑子彻底蓝屏报错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喉咙口打碟，随时准备跳出嘴巴，当场出道。
直播间。
弹幕消失了。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玩意儿吓的不会打字了。
极致的恐惧就是一片空白。
“老师。。。为什么。。。不回答呢？”
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又近了。
扭曲的脸凑向了苏眠。
福尔马林混合着烂苹果的甜味从那张嘴里喷出来。
在恐怖的压力下。
苏眠脑子里叫理智的弦，“嘣”的一声。
断了。
他猛的抬起头。
眼睛里属于正常人的慌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疯的，更热的，让人看不懂的狂热。
一种属于艺术家的狂热。
“回答？”
苏眠笑了。
笑的很轻蔑。
笑的很专业。
他用一种看外行的眼神看着那张烂脸，摇了摇头。
“不，不，不。”
“我的朋友，你对艺术的理解，太浅了。”
他一把将写字板塞回小护士手里。
“真正的行为艺术治疗，不是靠写的。”
“是靠感受。是靠沉浸。是靠灵魂的碰撞。”
【对。就是这样。跟疯子交流的唯一方法，就是比他更疯。】
【只要我没逻辑，你就没办法用逻辑打败我。】
小护士扯到耳根的嘴，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死死盯着苏眠，像在分析这个突然发癫的男人，是哪种类型的病人。
苏眠没给她思考的时间。
他猛的一转身，张开双臂。
一个疯狂的交响乐指挥家。
他对着自己那群画风清奇的员工，发出了命令。
“归墟集团行为艺术治疗专家团。”
“向我们的新同事，展示一下，什么，才叫专业。”
“课题一。”
他指着评估表上的第一个问题。
“后现代主义的解构精神。主讲人，肉盾部部长，僵尸叔叔。”
僵尸叔叔呆呆的往前蹦了一步。
他看了看苏眠。
又看了看手里的锅盖。
然后，他举起锅盖，对准自己的脑门。
“咚。”
一声清脆的闷响。
他没事。
他又举起了锅盖。
“咚。”
“咚。”
“咚。”
在所有人还有诡的注视下，僵尸叔叔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极富节奏感的，用锅盖敲自己的脑壳。
那场面，像个神秘的萨满。
充满了原始的，让人看不懂的仪式感。
“看到了吗。”
苏眠指着僵尸叔叔，对小护士大喊。
“这叫物理唯物主义的自我审视。通过重复的无意义的敲击，来消解头部做为智慧象征的传统定义。这，就是解构。”
小护士：“。。。”
她的嘴角，竟然抽动了一下。
“课题二。”
苏眠的手指向了楚人美。
“多元化治疗手段的应用。主讲人，文艺部长，楚人美老师。”
楚人美默默看了一眼苏眠，眼神里全是“你是不是有病”。
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举起了蓝牙小音箱。
她没有唱歌。
她只是对着音箱，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声悠长的，婉转的，哀怨的叹息。
通过小音箱自带的电音效果，这声叹息瞬间变成了一段直击灵魂的bGm。
“听到了吗。”
苏眠的表情愈发狂热。
“声波疗法。我们从不搞那些低级的电击。我们用共情音波，直接穿透病人的潜意识。让他们在悲伤中，完成自我的救赎。”
小护士那张扭曲的脸，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直播间里，经历了长久的死寂后，终于爆发出第一条弹幕。
【？？？？？？？？？？】
紧接着，是山洪暴发。
【我特么人看傻了。这特么什么操作。用僵尸敲头来解释后现代。用女诡叹气来搞音乐治疗。】
【我宣布，主播不是在抓诡，他是在为我们这些凡人，进行一场大型的先锋的行为艺术。】
【前面的格局小了，宗主这是在用魔法打败魔法。】
【那小护士的表情，像极了听我解释为什么没写作业的班主任。】
“最后。课题三。”
苏眠的目光落在了花子身上。
他脸上露出慈父般的，充满鼓励的笑容。
“世界观的重塑与构建。由我们团队最年轻也最有灵气的艺术家，花子老师。为大家现场作画。”
“花子。画出你心中的世界。”
“好耶。”
花子欢呼一声，拿着那盒十二色蜡笔，像只快乐的小蝴蝶，直接冲到住院大楼斑驳的墙壁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抽出了一根粉红色的蜡笔，踮起脚，开始在墙上奋笔疾书。
一分钟后。
一幅旷世神作，诞生了。
一个巨大的，彩虹色的，长着翅膀的滑滑梯，从月亮上一直延伸到地面。
滑滑梯的旁边，站着一个方脑袋的火柴人苏眠，他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棒棒糖锅盖。
他身边，围着一群形态各异，但都笑的很开心的小动物。
“这。”
苏眠指着那幅画，用咏叹调般的声音，对着已经彻底僵住的小护士，做出了最终的总结陈词。
“就是我们治疗的终极目标。”
“让每一个破碎的灵魂，都能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通往快乐的滑滑梯。”
“现在，你明白了吗？”
“什么，才是真正的专业。”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僵尸叔叔还在有节奏的敲着头。
楚人美的叹息bGm还在循环播放。
花子正拉着伽椰子，一脸骄傲的介绍着自己的画。
而那个恐怖的小护士，就那么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她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机一样，疯狂闪烁抽搐。
最终，“啪”的一声轻响。
所有的扭曲和恶意，都消失了。
她变回了那个长相甜美笑容可掬的小护一。
她看着眼前这群疯子，愣了三秒。
然后，她猛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
“太专业了。实在是太专业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敬佩和崇拜的光芒。
“各位老师的治疗理念，简直是闻所未闻。请恕我刚才的无礼。我为我之前的质疑，向各位道歉。”
她对着苏眠，深深鞠了一躬。
“院长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我们医院。。。就需要各位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