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吧，怎么样？”
吴碍发了个“嗯”，算是答应了下来。
夜幕降临，蓝色港湾灯火璀璨。
这家新开的云南菜馆装修得很有特色，充满民族风情，暖色的灯光和舒缓的云南民歌营造出放松的氛围。
吴碍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尽管肋下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艹，真不愧是重金雇来的保镖，太他妈彪悍了。”
没过多久，诗娴也到了。
她穿着一件淡雅的藕荷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却依旧掩不住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哀伤和疲惫。
她看到吴碍，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等很久了吗？”她轻声问，在对面坐下。
“没有，我也刚到。”吴碍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诗娴接过菜单，却没有立刻看，目光落在吴碍脸上，带着一丝关切。
“你……看起来有点累，考完试没休息好吗？”
她心思细腻，似乎察觉到了吴碍强打精神下的那点不自然。
吴碍心里一紧，赶紧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昨天跟老八常屈他们闹得太晚，还没缓过劲呢。”
诗娴这才低下头看菜单，纤细的手指划过那些彩色的图片。
“汽锅鸡肯定要的……再要一个黑三剁吧，你想吃些什么？”
吴碍凑过去指着菜单：“再来个宣威小炒肉差不多了吧？”
“嗯，够了。”
诗娴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微微低着头，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吴碍主动挑起话头，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总算考完了，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诗娴声音轻轻的：“我打算报本市的大学，不想走太远了……奶奶突然就这么走了，家里还需要我照顾……”
她说着，眼圈又有些泛红，赶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
“有时候晚上回到家，房子里空荡荡的，总觉得…总觉得奶奶还在厨房里忙活，好像下一秒就会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出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用指尖悄悄抹了下眼角。
吴碍看着她这样，心里也跟着酸酸的。
“话说，那你不出国了吗？”
“给奶奶治病花了太多钱，没钱供我出国了。”
诗娴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抬起头勉强笑了笑。
“暑假那么长，你有什么计划？不会真的天天跟朋友们鬼混吧？”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
“咳，我要去我妈公司实习，从总裁办助理做起。”
吴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说白了就是端茶送水打印文件跑腿打杂。”
诗娴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吴碍的妈妈她是见过的。
气场极大，看起来就十分严格。
在她印象里，吴碍是最不耐烦被束缚的。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点：“你去阿姨公司实习？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闲着也是闲着，体验一下生活嘛，顺便赚点零花钱。”吴碍含糊地解释道。
一顿饭在略显复杂的氛围中结束，桌上的菜肴还剩了不少。
诗娴似乎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
更多时候是在小口喝着茶水，看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吃好了吗，要不要再加点什么？”吴碍放下筷子问道。
诗娴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吃饱了，味道确实不错。”
“那…我们出去走走？湖边消消食。”
吴碍提议道，他觉得诗娴需要透透气，老坐在密闭空间里，更容易想起伤心事。
“好。”
结账后，两人并肩走出餐厅，沿着灯火通明的商业街，慢慢走向不远处的公园河边。
夏夜的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吹散了餐厅里的沉闷，也稍稍抚平了诗娴微蹙的眉头。
公园里很安静，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纳凉的人，和远处广场传来的隐约音乐声。
两人沿着湖边的小径慢慢走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蛙鸣。
“这里…挺舒服的。”
走了一会儿，诗娴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比家里安静多了。”
“是啊，晚上来走走挺好的，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吴碍双手插在裤兜里，配合着她的步调。
“你以后上大学了，学校旁边要是有这样的公园，晚上可以常来跑跑步。”
“嗯…”诗娴应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碍……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不只是为了吃饭。”
“嗯？怎么了？”吴碍侧头看她：“有什么事你说。”
诗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
湖边路灯的光线不算明亮，柔和地勾勒出她苍白的侧脸和泛红的眼眶。
她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抬起头看向吴碍，眼睛里水光盈盈。
“奶奶走了之后……我心里……一直特别空，特别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无声地滑落。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房子好大，安静得让人心慌……我总会想起奶奶……”
吴碍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心里一紧。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诗娴…”
就在他手刚碰到她肩膀的瞬间，诗娴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忽然向前一步，踮起脚尖，温软而带着泪痕咸涩的唇瓣。
轻轻地、却无比准确地印在了吴碍的嘴唇上。
这个吻突如其来，冰凉而短暂，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吴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触即分。
诗娴向后退了一小步，脸颊因为羞窘和激动而通红，呼吸急促。
她仰着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彻底愣住的吴碍，声音颤抖得厉害。
“吴碍…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但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了…”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
“以前…以前奶奶在的时候，我总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等你看到我。
可是奶奶突然就走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害怕错过…害怕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像个迷路的孩子，卑微地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