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章:后宫暗流涌
长乐宫的偏殿里,檀香袅袅,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搅得人心烦意乱。陆清正坐在案前,整理着几位嫔妃的诊脉记录,指尖划过一行行字迹,眉头却越蹙越紧。
方才为淑妃宫中的陈贵人复诊时,她指尖触到对方脉搏的刹那,心头便是一震。那脉象沉滞微弱,寸脉隐隐有涣散之象,与当初太后中毒时的脉象,竟有七分相似。
“陆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陈贵人见她脸色凝重,不由得紧张起来,声音细若蚊蚋,“可是我的病,又严重了?”
陆清回过神,连忙收敛神色,指尖依旧搭在她的腕上,凝神再诊片刻,才缓缓摇头:“贵人不必担心,脉象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气血亏虚,需得再调理一阵子。”
她这话半真半假,气血亏虚是真,可那潜藏在脉象深处的滞涩感,绝非忧思过度那么简单。陆清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陈贵人,目光锐利却不失温和:“贵人这几日,饮食可还如常?身边伺候的人,可有变动?”
陈贵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支支吾吾道:“饮食……饮食都和往常一样,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我都按时用了。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变动。”
她越是这般遮掩,陆清心中的疑虑便越重。当初太后中毒,便是饮食中被悄无声息地加了慢性毒药,如今陈贵人的症状如出一辙,显然是有人故技重施。
陆清放下她的手腕,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开得正盛的紫薇花,声音清淡却带着几分深意:“贵人可知,这宫里的花草,看着娇艳,实则处处藏着荆棘。有些东西,看着无害,入口却能伤人于无形。”
陈贵人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向陆清,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陆夫人……您……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清转过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轻叹一声。她早该想到,陈贵人是淑妃的人,而淑妃与皇后素来不和,这些日子皇后借着掌管后宫的便利,处处打压淑妃一派,陈贵人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小贵人,自然成了杀鸡儆猴的靶子。
“贵人聪慧,何必明知故问。”陆清缓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您的脉象中,藏着一丝毒意,虽不致命,却能慢慢耗损脏腑,久而久之,便会油尽灯枯。这毒,并非一日两日种下的,想来是藏在您日日接触的东西里。”
“毒……毒药?”陈贵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是皇后……一定是皇后的人!前几日我拒绝了皇后身边嬷嬷的拉拢,她说……她说我不识抬举,定会后悔的!”
她哭得泣不成声,抓住陆清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陆夫人,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我若是没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陆清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后宫的争斗,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若是直接揭发皇后的所作所为,不仅会引来皇后的报复,还会将淑妃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怕是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
她轻轻拍了拍陈贵人的手背,柔声道:“贵人莫慌,这毒虽是慢性,却并非无解。我会在药方里多加几味解毒的药材,慢慢为您调理。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郑重:“您需得格外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往后的饮食,务必亲自查验,茶水点心,能不用便不用;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若是有异动,便立刻换掉,切莫心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贵人连连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多谢陆夫人指点,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贵人不必谢我,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陆清抽回衣袖,提笔在药方上添了几味药材,又叮嘱道,“这药方你且收好,每日煎服一剂,切记不可让旁人经手。另外,每日晨起用金银花和甘草泡水喝,能清热解毒,护住脏腑。”
陈贵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自己的性命。
陆清辞别陈贵人,走出景仁宫,刚踏上宫道,便见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迎面走来。那嬷嬷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宫装,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脚步却带着几分急切。
“陆夫人留步!”李嬷嬷快步上前,对着陆清福了福身,语气热络,“皇后娘娘听闻夫人为陈贵人复诊,特意让老奴来问问,陈贵人的病情如何了?”
陆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陈贵人忧思过度,脾胃失调,已无大碍,只需安心调理几日便好。”
李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上下打量着陆清,笑道:“夫人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皇后娘娘还说,若是夫人得空,便请夫人去坤宁宫坐坐,娘娘有几句话想与夫人说。”
陆清岂会不知,皇后这是想拉拢她。若是她应下,便是站在了皇后这边,往后少不了要被卷入纷争;若是拒绝,又会得罪皇后,怕是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劳烦嬷嬷回禀皇后娘娘,臣女近日忙于为各位嫔妃诊治,实在抽不开身。待忙完手头的事,定去坤宁宫向娘娘请安。”
这话既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算是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李嬷嬷也是个精明的,听出了陆清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依旧客气道:“那老奴便静候夫人的佳音了。”
说罢,她又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只是那背影,却带着几分悻悻然。
陆清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后宫,果然是步步惊心。她不过是个医者,却硬生生被卷入了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回到长乐宫时,太后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一本佛经。见她回来,放下佛经,笑着问道:“今日复诊,几位嫔妃的病情可都好转了?”
陆清走上前,躬身道:“回娘娘,李答应和赵美人的病情都已稳定,只是陈贵人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陈贵人脉象中藏有毒意的事情,低声禀报给了太后,只是隐去了皇后的名字。
太后闻言,脸色沉了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岂有此理!哀家以为,贵妃倒台后,后宫能安稳一阵子,没想到竟还有人敢如此大胆!”
她顿了顿,看向陆清,眼中满是关切:“你可有证据,知道是谁下的手?”
“臣女不敢妄言。”陆清垂首道,“后宫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臣女只是个医者,只想专心治病,不愿掺和其中。”
太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做得对。这后宫的浑水,能不蹚,便不蹚。只是委屈了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沉吟片刻,道:“往后若是有人敢刁难你,便来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做主。陈贵人那边,你只管安心为她调理,其余的事情,哀家会派人暗中查探。”
陆清心中一暖,躬身道:“谢娘娘体恤。”
太后点了点头,又道:“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为其他嫔妃诊治,莫要累坏了身子。”
“臣女告退。”陆清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大殿。
走出长乐宫,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紫禁城。宫道两旁的宫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映着朱红的宫墙,显得格外寂寥。
陆清提着药箱,缓步走在宫道上,心中思绪万千。她原以为,只要坚守本心,专心治病,便能独善其身。可如今看来,这后宫的暗流,早已将她裹挟其中,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明月,月光皎洁,却透着一丝清冷。江南的月光,想必比这宫墙里的,要温暖许多吧。楚洛轩、苏瑶、林小婉,还有济世堂的弟子们,此刻应该都在盼着她回去吧。
陆清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药箱。无论如何,她都要坚守住医者的本心,不被这后宫的纷争所污染。待到风波平息,她便可以回到江南,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
只是,这后宫的暗流,究竟会汹涌到何时,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底。
转过一道宫墙,陆清忽然瞥见墙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见她看过来,连忙走上前,低声道:“陆夫人,我家娘娘有请。”
陆清定睛一看,竟是淑妃身边的宫女。她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后宫的各方势力,都已经盯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