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占城使者阿答早对柳自新心怀不满,对安南更是心有不睦。
此刻朱标还没开口,却见那阿答猛地看向柳自新,正色斥道:“换上真刀真枪,乃是柳大人率先提出。”
“待会演武场上,若见安南兵卒不敌我朝将士,被我朝将士屠杀甚多。”
“届时还望柳大人莫要多言!”
“正所谓愿赌服输,在下必不会多言。”
“好!”
阿答闻言猛地冲朱标拱手拜道:“外臣请命,换上真刀真枪,用我占城兵士率先迎战安南!”
“还望大皇帝允准!”
“既然占城有意切磋,我安南自不会扫兴。”柳自新同样冲朱标请命道,“外臣也愿借与占城将士切磋,开演武之先。”
见这二人已然是憋着劲儿想置对方于死地,朱标也不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表示允准。
“既然诸国都有好好比斗之心,那便各自回去安排诸国将士更换铠甲、武器。”
“不过此次演武终究不比战场死斗,你等当约束麾下将士,点到即止。”
“臣等领命!”
诸国使臣纷纷拱手,便也各自离去下去准备。
此时朱标却饶有兴致看向一旁的蓝玉问道:“占城与安南兵卒生死相搏,谁能更胜一筹?”
“自是安南!”
蓝玉斩钉截铁,直接说道:“仅论士气、军纪,占城与安南相比,相差甚远。”
“倘若当真生死相搏,占城必是不敌安南。”
待蓝玉说完,朱标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和蓝玉看法一致,朱标也觉得占城兵卒压根不是安南的对手。
只是让朱标不解的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难道占城使者阿答不知?
柳自新故意激怒,他怎的就能如此轻易被诓骗入套!
似是看出朱标心有疑虑,蓝玉沉吟数秒,旋即看向朱标轻声说道。
“陛下,占城乃小国,世代受安南等国欺辱。”
“若是国有战事,占城兵力微寡,粮草不济,面对安南大军甚至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如今演武场上相逢,却不许考虑国力、后勤。”
“双方同等人数相拼,更不会受粮草桎梏。”
“所以这般‘公平’对决,对占城来说,称之梦寐以求也说不定。”
“因此占城使臣上赶着进入安南圈套,也是情有可原。”
蓝玉顿了一下,眸光深邃看了眼诸国使臣离开的背影,继续说道:“我朝军武披甲百万,战将万余。且朝廷富有万里,粮草充足。”
“若真为国战,他国碍于将士人数,受制于战将、粮草、后勤,与我朝也无一战之力。”
“因此和占城看待安南一样,他国使臣答应换上实在兵器生死相搏,也有试探我朝将士武力的意思!”
蓝玉此时所言,朱标也十分认同。
倘若此时自己乃是小国之主,自然心存幻想,认为大明之所以军武昌盛乃是因幅员辽阔、将士百万。
自然!
自己心中也必存有侥幸,认为在人数相当不论后勤的情况下,自己国中将士与大明相比未必会输。
也是在朱标、蓝玉闲谈之时,老朱、徐达等人笑着便走了过来。
“咱听蓝玉说,有人想试探咱大明的军武?”
“父皇,您怎么来了!”
就在朱标起身相迎,蓝玉赶忙拜见之时。
老朱却很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整日饮酒,也觉乏味。”
“咱同天德他们赶过来本打算取些弓弩、战马,北郊狩猎。”
“听说诸国演武便也赶了过来。”
不等朱标开口,老朱继续补充道:“也是天德他们技痒难忍,想要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上场和其他诸国演武场上比试一番。”
老朱声音刚落,邓愈、冯胜二人忙凑到朱标跟前。
“敢问陛下,我朝与诸国演武的将帅乃是何人?”
“梁国公。”
“蓝玉啊!”邓愈闻言不由长舒了口气。
若是李景隆这些小辈,他还真不好厚着脸皮去夺小辈们的机会。
可此次统帅明军将士,与其他诸国演武的将帅乃是蓝玉,那他自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蓝玉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建功。”
“此次与诸国演武就让末将来吧。”
“老邓!”
见冯胜立时出声,邓愈忙补充道:“我为主帅,冯胜为副将,由我二人出阵!”
“冯帅、邓帅,此次演武乃是.....”
“我知道!”
不等蓝玉开口,邓愈一把揽住蓝玉的肩膀,似是在为蓝玉考虑般认真说道:“战场之上,你蓝玉擅长奔袭,所用兵法皆为奇谋。”
“就这方圆不过二十丈的演武场,你梁国公也施展不开手脚不是!”
“再者说了。”
“诸国谁不知道,你蓝玉乃是陛下信重之臣,你蓝玉的威名更是远播海外。”
“区区演武,不过打闹。若让你这位天子信臣、大明国公出阵,岂不是太看的起其他诸国了?”
“可.....”
“此次就先让邓愈、冯胜上阵!”
听到老朱出声拍板,纵然蓝玉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没辙。
跟冯胜、邓愈他们,自己也没法子耍混。
况且老朱也已发话,他自然就更不能多说什么了。
片刻过后。
当看到占城、安南将士纷纷走入下方演武场时,邓愈眉头微皱,不由疑惑道:“不是演武吗?”
“怎的这两国将士都是真刀真枪,铠甲具足?”
“莫不是打算在演武场上实打实厮杀一场?”
“卫国公若有疑虑,可让末将上场。”蓝玉似看到希望般,赶忙开口。
只不过待他说完,邓愈微微白了他一眼,旋即全不在乎道:“无所求谓!”
“真刀真枪也正好看看其他诸国的军武实力,究竟能有几何。”
“走!”邓愈冲冯胜招呼道:“该去让麾下将士换甲了!”
等邓愈、冯胜二人离开准备后,台下演武也同时开始。
当第一道鼓声响起的瞬间,两方人马好似积怨已久般,迎面便冲杀而去。
此时台下双方没有丝毫战术、兵法,就宛若两条洪流迎面相撞。
一时间,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战作一团。
与混乱之中,那身高两米、体重三百斤的安南统帅巴尔虎极为扎眼。
那厮手持两把板斧,冲入战团左劈右砍。
眨眼的功夫,便有七八名占城兵卒死于他的板斧之下。
而此时!
台上的老朱也是看出了端倪。
“那安南兵卒目的不纯啊,放着对面的占城帅旗不顾,只专心厮杀,好像他们的本意不是取胜,而是屠戮占城将士!”
不怪老朱有此猜测。
只因大明历来演武,虽也考验将士勇猛,可更多的是考究统帅排兵布阵。
因此,大明历次的演武,双方都是将重心放在如何夺得对方大营的帅旗为主。
反观眼前的演武比试。
占城主将罗夫倒是率领一队精锐小队,径直朝安南帅旗杀去。
而那巴尔虎身为安南统帅,却只顾斩杀眼前兵卒,丝毫没有直扑占城帅旗的意思。
也正是看到那巴尔虎宛若杀鸡宰狗般,将他占城兵士随意斩杀。
本打算冲向安南大营,夺旗定胜负的占城统领罗夫,此刻忙带兵朝巴尔虎包围而去。
“柳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两侧看台上。
占城使者阿答看向柳自新没好气道:“天朝大皇帝可是说过了,演武只为切磋,点到即止!”
“可你安南将士更像是为了屠杀我朝兵卒。”
“怕了就认输,少婆婆妈妈不像爷们!”
“你......”
见柳自新很是不屑的白了自己一眼,随后更愈轻视般压根不打算和自己多言。
占城使者阿答也被气的面色涨红,一时竟不想不出该如何斥责于他。
见状!
一旁的暹罗使臣三批王缓步上前,看向柳自新斥道。
“柳大人失礼了,你安南兵卒所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而你柳大人当率先向占城使者致歉,然后赶紧命令你安南兵卒收手!”
听到三披王竟赶来斥责自己,甚至还以上位者的口气勒令自己向阿答致歉。
此刻柳自新双眸一瞥,用看傻子的眼神很是不屑的瞥了眼暹罗三披王。
“柳自新!本王正问你话,你敢不回?”
见三披王竟还不依不饶,柳自新眸光一冷,直勾勾瞪了过去。
“方才本使跪地致歉,三披王不会以为是本使怕了你,怕了你暹罗一朝吧!”
“如今竟大言不惭呵令本使。”
“三披王莫不是忘了,你暹罗一朝百余年内皆向我安南称臣。”
“莫说是你个小小的三披王,纵然是你暹罗国主,见我安南百姓也要跪地请安!”
“你.....”
“如何!”
见下方演武场上,占城兵卒败局已定。
柳自新也多了玩心,看向三披王戏谑问道。
“如何?三披王打算如何惩治本使?”
“是勒令明廷将本使处死,还是殿下你打算亲自动手?”
“这.....”
被这么一说,三披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拿柳自新没有办法。
可既然自己没法子惩治柳自新,方才在朱标跟前,这家伙又为何不顾他们安南的颜面,不顾自己的尊严,向他跪地认罪?
就在三披王心下疑惑之际,柳自新也是看出他心头困惑,转而幽幽说道:“方才在大明天子跟前,本使是想一力促成更换实在武器演武。”
“当然!”
“本使也怕你明白大明天子和那梁国公的暗示,直言你暹罗与我安南早有私怨,可不顾大明恩准发兵我朝。”
“不过现在看来,本使着实多虑了。”
柳自新顿了一下,旋即很是不屑的上下打量三披王一番,转而嗤笑一声不屑开口。
“以你蠢笨如猪的头脑,哪怕大明天子和那蓝玉暗示的再明显不过,可你却丝毫没有察觉。”
“还连累本使担惊受怕,赶忙冲你跪拜,生怕反应过来。”
也是听柳自新说完,三披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当真错过了什么。
特别是一想到自己被柳自新另有图谋的卑躬屈膝诓骗,甚至以为自己能力压柳自新,使他听命恭顺。
此刻的三披王只觉自己在柳自新跟前宛如是个痴傻蠢货一般。
“纵然如此!”
不愿过多表露惊骇,继续丢失他暹罗的颜面。
三披王深吸口气,郑重说道:“纵然如此,待演武过后,本使依旧可以借我两朝之间早有私怨的理由,请求大明天子准我暹罗同爪哇一同攻你安南!”
“你大可试试。”
见柳自新随意应了一声,继而重新看向下方演武场不再多言。
三披王更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般,竟猜不透柳自新为何不在意他事后去请朱标下旨。
与此同时。
当看到自家将士在安南兵卒跟前,竟少有还手之力。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竟有数十名将士死在演武场上。
占城使者阿答情绪激动,看向柳自新怒声斥道:“你安南当真就不顾大明颜面,竟真敢当着大明天子的面,将我占城将士屠杀殆尽?”
“呵~”柳自新轻笑一声,转而语气也多了几分玩味看向阿答,“方才贵使不也同意更换武器,双方将士生死相搏吗?”
“怎的如今见自家将士不敌,便搬出大明天子来要挟本使。”
“那本使便想问了!”
“倘若此间战局并非你占城将士落于下风,而是我安南兵卒被屠戮半成。”
“届时贵使可还会似如今这般悲天悯人,贵使又是否会下令场上的占城兵卒对我安南将士手下留情?”
“这......”
阿答一时语塞,竟也是无言以对。
凭心而论,若真如柳自新所言,此时乃是他们占城将士占据上风。
他也断然不会下令收手。
非但如此!
他甚至还会下令占城兵卒将场上的安南将士屠戮殆尽!
“诸位难道还看不明白!”
柳自新环顾在场众人,没好气道:“诸国之间,历来都是弱肉强食,毫无情面可言。”
“哪怕今日有大明在,哪怕你等中有不少人将希望寄托于大明身上,祈求大明能为你们主持公道。”
“可说到底,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下,大明不正是那头最为凶恶的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