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的伤势,始终是压在李玄真心头的一块重石。这头憨厚勇猛的熊罴,为了给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几乎是以命相搏,硬撼筑基巅峰魔修的含怒一击,其后更是浴血断后,伤上加伤。虽然经过王铁柱的草药和自己的灵力温养,伤势稳定下来,但那些深可见骨的创口和内腑的震荡,恢复起来极其缓慢,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沉眠,气息虽平稳,却难掩虚弱。
李玄真稳固了自身境界,熟悉了琉璃丹火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全部心思放在如何加速大黑的康复上。王铁柱储备的普通草药效果已至极限,而此地虽灵气充裕,却并非什么洞天福地,缺乏真正的灵药仙草。
“寻常手段太慢…”李玄真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那里一缕琉璃色的火焰正悄然吞吐,明灭不定。“或许…得用点不寻常的办法。”
他想到便做。让王铁柱将剩下的所有疗伤草药都取来,种类繁杂,多是些止血化瘀、固本培元的普通货色,胜在数量不少。他又亲自出洞,在瀑布周边仔细搜寻,凭借如今强横的神识,倒是找到了几株蕴含微弱灵气的“凝血草”和“生肌花”,聊胜于无。
材料备齐,他却并未像传统丹师那般要求丹炉。一来没有,二来他也不会那些繁复的炼丹手诀和控火法门。他的方法,简单,粗暴,却恰好契合了他这刚刚掌握的、操控入微的琉璃丹火。
他盘膝坐在大黑身旁,示意王铁柱安静。掌心向上,心念微动,那缕琉璃丹火再次浮现,安静燃烧,扭曲着周围的光线。
他先是取过一株凝血草,小心翼翼地用神念包裹着,送入丹火上方。火焰的外层寒意轻轻拂过,草叶上的露珠、灰尘瞬间被冻结、剥离。随即,他意念集中,丹火内核那极致的高温瞬间透出一丝——仅仅是一丝!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那株凝血草甚至来不及变黄焦黑,就在一瞬间被汽化了所有杂质,只留下一滴殷红如血、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液体精华,悬浮在琉璃火焰上方,被外层那冰冷的寒意稳稳托住,丝毫未被内核高温伤及分毫。
“有门!”李玄真心中一喜,精神大振。
他如法炮制,将其余草药逐一提炼。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对神识和丹火的操控要求极高。温度稍高一丝,药液精华便可能被焚毁;温度稍低一分,杂质又无法彻底剔除。他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汗珠,但手法却越来越熟练。
很快,几十滴颜色各异、药香扑鼻的液体精华悬浮在他面前。他并未就此停止,而是操控着琉璃丹火,将这些药液精华逐一融合。不同药性的精华相遇,时而产生细微的排斥反应,爆出点点火星,却都被他精准地以丹火的冰寒外层瞬间压制、调和。
最终,所有精华融为一体,化为一大滴拳头大小、色泽暗红却通透、药香内敛醇厚的粘稠药膏。这药膏散发出的生机能量,远超之前那些草药的简单叠加。
李玄真散去丹火,那团药膏便缓缓落入王铁柱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巨大树叶上。“外敷内服皆可,”他长吁一口气,略显疲惫,眼中却满是兴奋,“试试效果。”
王铁柱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闻言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刮下一半药膏,仔细地涂抹在大黑身上最深最重的几道伤口上。又将剩下的一半兑入清水中,试图唤醒大黑喂服。
药膏触及伤口,异变陡生!
只见那些原本愈合缓慢、甚至有些泛白的创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起来!新的肉芽组织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活力,疯狂地滋生、交织,伤口快速收口结痂!大黑即使在沉睡中,也发出一声舒坦的低哼,庞大的身躯不自觉地放松开来,气息肉眼可见地变得强劲有力!
王铁柱喂下的药水也迅速起效,大黑体内虚弱的气血仿佛被点燃,轰鸣流动,苍白的熊脸渐渐恢复红润,呼吸变得深沉而有力。
“有用!老大!太有用了!”王铁柱激动得声音发颤。
李玄真也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这琉璃丹火用于提炼药物,效果出奇的好,几乎将低阶药材的药效催发到了极致。
此后数日,李玄真每日都会耗费神识,提炼药膏为大黑疗伤。而大黑的恢复速度,也堪称惊人。原本需要数月甚至更久才能愈合的重伤,在这特制药膏和它自身强悍体魄的双重作用下,竟在短短七八日内,便已好了七七八八。
这一日清晨,天光微亮,透过水帘洒入洞中。一直沉睡的大黑忽然发出一声低沉而舒泰的呻吟,庞大的身躯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那双铜铃大的熊眼。
它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警惕地扫过四周,看到守在一旁的李玄真和王铁柱,以及旁边流着哈喇子的二哈时,那警惕才化为温和与安心。它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发现那钻心的剧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盈着力量的感觉。
它低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这一站,仿佛一座小山拔地而起,一股远比受伤前更加强悍、更加凝练的凶悍气息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惊得洞内水汽四散,二哈“嗷”一嗓子窜到了王铁柱身后。
李玄真和王铁柱都是眼前一亮。
此刻的大黑,身躯似乎比之前更加雄壮魁梧了一圈,原本有些杂色的皮毛变得油光水滑,如同最上等的黑缎,在微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肌肉轮廓更加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尤其那双熊眼,精光内蕴,顾盼之间竟隐隐带着一丝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稳与煞气。它随意挥动了一下那只曾经几乎变形的熊掌,带起呼呼风声,灵活有力,丝毫看不出曾受过重创。
“吼!”大黑兴奋地仰头发出一声咆哮,声浪滚滚,震得瀑布水帘都荡漾起层层涟漪。它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似乎比受伤前更强了几分!那场濒死的血战,那重伤愈合的过程,竟阴差阳错地激发了它的潜能,让它实力精进,稳稳地迈入了三阶中期妖兽的门槛!
它低下头,巨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李玄真,又蹭了蹭王铁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感激声。它虽不能言,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并能因祸得福,全靠了眼前这两个人类。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王铁柱抱着大黑的粗腿,高兴得眼眶发红。
李玄真也笑着用力拍了拍大黑坚硬如铁的胸膛:“傻大个,下次别这么拼命了!老子还指望你当坐骑呢,跑废了可不行!”
大黑似乎听懂了,哼哧两声,用脑袋顶了顶李玄真,表示不满。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李玄真哈哈大笑,“为了庆祝咱们熊哥康复,铁柱!开宴!把剩下的肉都烤了!今天管饱!”
“好嘞!”王铁柱兴奋地应声,立刻忙碌起来。
很快,水帘洞内肉香四溢。王铁柱拿出了看家本领,将库存的兽肉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大黑早已馋得口水直流,眼巴巴地守在火堆旁,喉咙里发出急不可耐的咕噜声。李玄真刚拿起一串烤得最好的獠猪肉,还没递到嘴边,只见眼前黑影一闪,手中一空!
大黑以与其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敏捷,舌头一卷,那串足有两三斤重的烤肉便没了踪影,连签子都嚼碎咽了下去,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李玄真,尾巴还小幅度地摇了几下。
“我靠!你这憨货!抢食倒是利索!”李玄真笑骂一句,又拿起一串。
结果同样如此,甚至更快!
大黑仿佛开启了某种狂暴吃播模式,来者不拒,风卷残云。王铁柱烤的速度几乎跟不上它吃的速度,往往三五串刚烤好,一转身就没了。它吃得满嘴流油,欢快地哼哼着,庞大的身躯因为满足而微微晃动。
李玄真和王铁柱相视苦笑,却也由衷地感到开心。能吃,说明是真的好了。
洞内气氛热烈欢腾,肉香、笑声、大黑满足的哼哼声、二哈捡漏啃骨头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冲散了多日来的紧张与阴霾。经历了生死与共,这份简单的快乐,显得格外珍贵。
李玄真看着狼吞虎咽的大黑,又看了看忙碌的王铁柱和傻乐的二哈,心中一片温暖。团队的核心,终于彻底康复,而且变得更强了。这北行之路,又多了一份坚实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