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芳菲抬起头,直视蒋亦晗:“那一夜之后,我们的关系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我们成了……彼此的共犯。他知道我所有的不堪,我知道他所有的脆弱。我们互相扶持,也互相利用。”
“青松通过他的人脉,帮我打通了云城政界的诸多关系。”楚芳菲的语气变得冷静而务实,“当时的发改委主任、后来的副市长、海关总署的官员……都是通过他的引荐,我才认识的......”
林奕暖心中一怔。
原来楚芳菲那张庞大的政商关系网,最早的根基竟然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两个被各自处境所困的人,联手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通往权力顶端的道路。
楚芳菲又点燃了一支烟,这次她的手指明显在颤抖。
“如果……”她深吸一口,烟雾缓缓吐出,“如果我没有先遇见楚南毅,我想我真的会爱上青松。他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让蒋亦晗浑身一震。
“但我心里早就被南毅占满了。”楚芳菲苦笑着摇头,“那种年少时萌芽的、得不到回应的爱,像毒瘤一样长在我心里,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她看向蒋亦晗,眼神复杂:“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告诉他,而是......捆绑他......”
蒋亦晗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偷偷去了瑞士,在那里生下了你。”楚芳菲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生产过程很顺利,你出生时很健康。我看着襁褓中的你,想的是,有了你,青松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我了。”
“两个月后,我抱着你回到云城,出现在他面前。”楚芳菲依旧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当时的表情,我至今记得。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是深深的无力。”
“他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给他选择的机会。”楚芳菲嘲讽地笑了,“我反问他,如果真的告诉他,他会让我生下来吗?会为了这个孩子,离开陶雅晴吗?”
她顿了顿,看着蒋亦晗越来越痛苦的表情,继续道:“他沉默了。那个沉默就是答案。所以我告诉他,现在木已成舟,孩子已经在这里了。”
“蒋青松最后还是认了。”楚芳菲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他给了我一大笔钱,通过注资我的空壳公司,把钱转给我。他还承诺,会通过瑞士银行的家族信托,给你留一份足够你一生无忧的财产。”
“但他也明确告诉我,你永远只能是私生子,不可能回到蒋家,不可能和蒋廷烨争。”
楚芳菲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在保护蒋家的稳定。”
她猛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按灭在茶几上:“我用他给的钱,开始了我真正的野心。我通过撒坤,认识了一批在缅甸、柬埔寨有势力的人。我们开始合作,先是走私,然后是赌博,最后……是人口贩卖和器官交易。”
“Kt园区就是这样诞生的。”楚芳菲平静地说出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我用青松给我的启动资金,用我在云城政界积累的人脉做保护伞,在缅北建立了第一个基地。后来生意越做越大......”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在东南亚令人闻风丧胆的犯罪帝国,最初的种子,竟然是这样埋下的。
漫长的沉默后,林奕暖向前走了一步。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既然蒋青松对你这么好,给了你钱,给了你资源,甚至认下了蒋亦晗,你为什么还要对陶雅晴下毒手?”
林奕暖问出这个问题时,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楚芳菲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林奕暖身上,那眼神阴毒得可怕。
如果目光能杀人,林奕暖此刻已经千疮百孔。
“为什么?”楚芳菲冷笑,声音里满是讥讽,“因为蒋青松太偏心了。”
她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道:“他确实给了亦晗一份信托基金,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但他给蒋廷烨的更多,不仅是钱,是整个蒋氏。”
“他亲口告诉我,蒋仲山早就属意蒋廷烨做继承人。”楚芳菲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他说亦晗拿着那份信托,安安分分地在国外生活就好,不要想着回蒋家,不要想着和蒋廷烨争。”
“凭什么?”她突然拔高声音,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恨意,“凭什么我的儿子就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凭什么他蒋廷烨就能光明正大地继承一切?就因为他母亲是陶雅晴,是高官的独生女?就因为我是楚家的养女,是个被离婚的女人?”
楚晔辰紧紧握住林奕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我质问他。”楚芳菲盯着蒋亦晗,却像是在对当年的蒋青松说话,“我问蒋青松,是不是意味着亦晗一辈子都不能认祖归宗,永远都是个私生子?”
“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他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是我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现在这个结果,是我自己选的。亦晗的出生,注定了他不可能拥有正常的家庭。”
“错误?”楚芳菲重复这个词,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怨恨,“我为他生下儿子,在他最失意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到头来,都只是个错误?”
楚芳菲转身走回沙发,重重优雅的坐下。
“我当时就告诉他,我要他离婚,娶我。”楚芳菲的眼神变得疯狂,“这样亦晗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到蒋家,他就能和蒋廷烨公平竞争!”
“可是.......他罕见地对我发了火。”楚芳菲苦笑,“他说我想都不要想,他绝对不会和陶雅晴离婚。他说蒋仲山已经把蒋廷烨当成继承人在培养,蒋氏的未来早就定好了,让我不要发疯。”
“最让我心寒的是……”楚芳菲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痛楚,“他说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钱,资源,人脉,甚至默许了亦晗的存在。他让我不要再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
原来在蒋亦晗亲生父亲眼中,他的存在,他母亲对名分的渴望,都只是贪得无厌。
“我告诉他,我自己就是在不正常家庭长大的。”楚芳菲抬起头,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太知道那种寄人篱下、永远低人一等的感觉。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我希望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这有错吗?”
她顿了顿,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蒋青松当时看着我,他对我说从我瞒着他偷偷生下亦晗的那一刻起,亦晗就注定不可能拥有正常完整的家庭了。是我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现在却想把责任推给他蒋青松?”
“他还说……”楚芳菲闭上眼睛,仿佛不忍回忆,“他已经发现我和东南亚的黑社会有往来,他发现我在做一些……危险的生意。他说他想慢慢和我切割,不想被我拖下水。”
林奕暖心中一震。
原来蒋青松早就察觉了楚芳菲的不对劲,他试图抽身,却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