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班结束没多久,山东军区在张百川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更深层次的内修。
军区指挥部里,张百川、谢福治、陈榘、肖桦四人再次围坐,但话题并非直接的军事部署:“冈村宁次的三路大军正在集结,这个我们知道。但我们不能因为他要来了,就自乱阵脚,把所有家底都掏空摆在明面上跟他硬拼。打仗,打的是兵马,更是钱粮,是钢铁,是弹药,”
政委谢福治深表赞同:“司令员说得对,越是大战临近,根据地内部越要稳如泰山。经济建设和军工生产,就是我们能跟冈村周旋到底的底气。没了这个,几十万大军就是无根之萍。”
参谋长陈榘拿出几份刚收到的报告:“兵工厂那边,李师傅和弗里茨先生都表了态,只要原料跟得上,他们就能开足马力。现在的问题是,铜料、钢材、煤炭的消耗速度太快,特别是新炮和炮弹的生产线开动起来,咱们之前攒下的家底,眼见着就薄了下去。”
政治部主任肖桦接口道:“矿区那边,赵明诚和马宝山带着工人们也是连轴转,但光靠人力,效率还是有限。而且,运输也是个难题,鬼子飞机最近侦察得很频繁,通往兵工厂和根据地的几条主要运输线压力很大。”
张百川站起身:“困难肯定有,但必须克服,告诉李师傅和弗里茨,兵工厂必须实行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新造的火炮,特别是那几门试制成功的山炮和步兵炮,要抓紧时间定型,尽快投入批量生产,复装子弹的产量不能降,新造子弹和手榴弹的产量还要往上提,炮弹,尤其是步兵炮和迫击炮弹,是接下来消耗的大头,必须保证最低库存线,”
他转向肖桦:“老肖,你去抓两件事:第一,矿区那边,发动周围群众,组织更多的运输队,采取分段运输、夜间运输的办法,避开鬼子飞机的耳目。告诉赵明诚,安全第一,但产量也必须保证,蒙山的煤,莱芜的铁,是咱们的命根子,不能断,第二,在全根据地再次掀起‘节约一颗子弹、一枚手榴弹’的运动,部队训练要科学,减少不必要的消耗。老百姓家里收集的铜铁锡铅,按价收购,一颗子弹壳也不能浪费,”
“好,我马上安排,”肖桦立刻记录。
谢福治补充道:“经济方面,薛桥和曾大山同志那边,也要给他们吃定心丸。告诉他们,尽管放手去干,恢复生产,稳定金融,贸易该做还得做。只有根据地内部经济活了,咱们前线将士心里才不慌。”
陈榘提出一个关键问题:“司令员,政委,大兵团作战,不同于以往咱们小部队的灵活机动。几十万人马的调度,后勤补给线的保障,各部队之间的协同,必须要有铁一般的纪律和严谨到极致的计划。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张百川点了一下头:“老陈说到根子上了,传我的命令:各旅、各团,立即开展为期五天的大兵团作战纪律整训,重点强调几点:第一,绝对服从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打完仗再说理由,第二,时间观念,规定几点到达位置,必须分秒不差,第三,通讯纪律,电台、电话、骑兵通讯员,必须保证联络畅通,密码定期更换,防止鬼子侦听破译,第四,后勤纪律,弹药领取、粮食补给、伤员后送,必须按预案有序进行,谁也不准乱,第五,协同纪律,步炮之间,步兵各部队之间,主攻和佯动之间,必须配合默契,谁掉了链子,我拿谁是问,”
他带着决绝:“告诉所有指战员,我们山东军区现在是一头猛虎,但猛虎要想咬死更强的猎物,就得把爪子磨得更利,把筋骨练得更协调,这次应对冈村的围攻,就是我们这头猛虎第一次真正的集群狩猎,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命令下达到军区的每个旅。
在隐蔽的鲁中兵工厂山谷里,炉火日夜不熄,老师傅李满仓抹着额头的汗,对着一群年轻学徒喊道:“大家都加把劲,都精神点,前线等着咱们的家伙什呢,弗里茨先生设计的这新炮闩,公差不能超过一根头发丝,谁出了纰漏,耽误了打鬼子,我饶不了他,”
不远处的实验室里,德国工程师弗里茨·霍夫曼正对着几张图纸和一块样品钢材,用生硬的中文对几个技术员比划着:“这个韧性,还要提高,热处理,温度,时间,必须精确,我们造的,是打垮法西斯的武器,不能,马虎,”
在蒙山北麓的煤矿,灯火通明。赵明诚嗓子已经哑了,还在指挥着:“这边支护再加固,安全绳都检查一遍,出煤量不能少,但更要保证弟兄们的安全,”矿工们喊着号子,将一筐筐乌黑的煤炭从井下运上来,立刻由等候多时的民兵运输队接手,用扁担、推车,甚至肩扛背驮,沿着秘密的小路,星夜运往兵工厂。
在莱芜的铁矿区,马宝山发挥着他当年在抚顺学到的本事,改进着开采方法。“爆破点选这里,用量计算准了,既要炸得开,又不能浪费矿石,”轰隆的爆破声后,富含铁元素的矿石被开采出来,同样通过严密的运输网络,流向炼钢炉。
在各部队的驻训地,气氛同样紧张而有序。不再是单纯的冲锋刺杀演练,更多的是图上作业、沙盘推演、通讯联络演练和后勤保障模拟。
第一旅旅长王坤在团以上干部会上拍着桌子:“都给我记死了,到时候司令员命令咱们阻击三天,哪怕打到只剩一个人,也得给我钉在阵地上满七十二个小时,谁要是提前一分钟撤下来,别怪我王坤不讲情面,”
第二旅旅长钟伟对着电话吼叫:“炮兵观测员必须提前就位,坐标要精确到米,到时候老子要听到前沿直接呼叫炮火支援,别他娘的再像以前那样,靠司号员吹冲锋号估计距离,”
第五旅旅长梁初则组织着他的破袭分队,反复演练夜间渗透、埋设炸药、破坏铁轨和公路的技巧:“动作要快,下手要狠,撤退要干净,咱们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闹他个天翻地覆就跑,”
一种前所未有的也更加严谨的战争节奏,在山东根据地形成。
张百川站在指挥部外,对身边的谢福治、陈榘、肖桦说道:“冈村宁次以为靠几路大军就能压垮我们,他错了。我们脚下踩着的,是千百万群众和我们自己用血汗筑起来的铁壁铜墙,”
他顿了顿:“不过,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冈村不是土桥,他不会按我们想的套路出牌。告诉敌工部,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冈村到底会打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