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西北的山道上战士们闷头赶路,张百川站在路边一个土坎上,看着队伍从身边经过,低声对身边的通讯员说:“去,告诉许旅长和王团长,距离榆次还有三十里,部队休息半小时,检查装备,保持静默。”
“是,”通讯员猫着腰跑开了。
关政委从后面走上来,递给张百川一个水壶:“喝口水吧,部队情绪很高,就是这夜路不好走,特别是炮兵。”
张百川接过水壶灌了一口,抹了下嘴:“没办法,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老周炮兵团那边怎么样?”
“老周跟着炮队呢,”萧参谋长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骡马都衔枚裹蹄,炮弹箱子用草绳捆了又捆,就怕出响动。他说了,保证天亮前把炮拉到预定阵地。”
“告诉他,榆次东门外的乱坟岗是预设炮兵阵地,一定要隐蔽好。总攻一开始,他的炮就必须呀要敲开城门,”张百川顿了顿,又问,“太谷方向,彭辉和老贺那边有消息吗?”
“刚刚接到信号,他们已经抵达太谷城外五里的张家洼,正在展开,彭旅长报告,太谷城墙比预想的要高,护城河也没完全冻实,强攻有难度,他建议主攻方向放在伪军把守的西门。”
张百川沉吟片刻:“回电:同意彭辉意见。西门是弱点,但也要在南门和东门做好佯攻架势,牵制鬼子主力。告诉他们,榆次这边一打响,太谷的鬼子可能会增援,他们的阻援部队要准备好。”
命令传递下去。两支攻击部队,已然悄无声息地抵近了既定目标。
榆次城外乱坟岗。借着月光,炮兵团长老周正压低声音指挥战士们构筑发射阵地:“动作轻点,把炮轮子用麻包垫好,瞄准手,趁着天亮前,赶紧测算东门城楼和那几个碉堡的距离方位,”
东门外一片寂静,城墙上的鬼子哨兵缩在岗楼里,偶尔探出头用手电筒晃一下黑漆漆的城外,根本没想到八路军已经将炮口对准了他们。
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冷最困的时候。张百川在一块掩体后摊开地图,最后看了一眼怀表,对身边的关政委和萧参谋长点了点头。
关政委深吸一口气:“那就开始吧。”
张百川对等待已久的信号兵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
红色信号弹蹿上榆次东方的夜空,在信号弹升空的同时,乱坟岗方向传来了炮声,
“轰,轰,轰,”
炮兵团集中了所有山炮和迫击炮,第一轮齐射就精准地砸在了榆次东门城楼和两侧的碉堡上,砖石木屑横飞,火光冲天而起,
“冲啊,”早已埋伏在冲锋出发地的715团团长王大山,从地上一跃而起,驳壳枪向前一挥,“一营爆破组,上,二营三营,跟我冲,”
爆破组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在机枪掩护下,冲向被炸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城墙上残存的鬼子拼命向下射击,但很快就被八路军的机枪火力和精准的步枪点名压制。
“轰隆,”一声巨响,东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王大山身先士卒,带着部队涌进城内,
与此同时,太谷方向也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教二旅和716团按照计划,对太谷西门发起了猛攻,战斗在两地同时打响,彻底打乱了鬼子的判断。
榆次城内,鬼子守备队长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四面八方的枪声和喊杀声,一时搞不清八路军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只能命令部队各自为战,陷入被动。
而太谷守敌则惊恐地发现,攻击西门的八路军火力异常凶猛,而且显然有备而来,专门对付他们的防御工事。
张百川在前进指挥部里,不断接收着两边的战报。
“报告,榆次东门已被我突破,王团长正率部向纵深发展,”
“报告,太谷西门伪军一个连阵前倒戈,我军已突破第一道防线,”
“报告,太原方向鬼子出动装甲车和步兵,试图增援榆次,被我359旅阻击部队挡在十里铺,”
一切都在按照预想进行,甚至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张百川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他知道,攻城战斗最残酷的巷战才刚刚开始,鬼子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两座重要城市。
“告诉许达和王大山,不要贪多,稳扎稳打,逐个清除敌人火力点,重点是夺取鬼子仓库和指挥部,”
“告诉彭辉和贺东生,加快太谷攻击节奏,造成我们要全力拿下太谷的假象,进一步迷惑敌人,”晋中盆地的这个黎明,注定要被战火和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