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在简陋的木桌前来回走动,关政委低头看着一份后勤报告,萧参谋长则直接守在电台旁。
“王大山这小子,应该到位了吧?”张百川停下脚步问到:“715团行军速度不慢,又有老乡带路,绕过鬼子的外围警戒哨应该没问题。”萧参谋长接过话头,语气尽量平静:“现在就怕鬼子突然变更部署,或者加强了夜间警戒。”
关政委抬起头:“晒甲滩地形对我们有利有弊,河滩地开阔,便于我们冲击,但也利于鬼子火力展开。关键是偷袭的突然性,王大山的突击队,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摸掉鬼子的岗哨,是成败的第一环。”
“我相信王大山。”张百川沉声道:“这小子打仗鬼精,胆子也大。我给他的命令是,优先炸炮,其次是辎重车辆,最后才是杀伤有生力量,打烂他的装备,比打死几个鬼子兵管用,”
就在这时,电台的指示灯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报务员立刻戴上耳机,快速记录,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片刻后,报务员摘下耳机,将译好的电文递给萧参谋长。萧参谋长快速浏览,脸上肌肉一跳:“王大山报告,突击队已成功潜入晒甲滩外围,清除鬼子两道暗哨,缴获口令,主力正在进入攻击位置,请求按原计划发起攻击,”
张百川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回电:批准攻击,动作要猛,要快,得手后发射信号弹,按预定路线向根据地方向撤退,719团会在沿途接应,
晒甲滩,河滩上鬼子营地哨兵抱着枪,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王大山趴在一处土坎后面,身后是几百名战士,他低声对身旁的一营长交代:“看见没有,左边那片黑影是鬼子山炮阵地,右边是辎重车队和弹药堆放点,我带突击队去端炮,你带一营冲车队和弹药堆,二营三营负责压制鬼子营地里的步兵,别让他们冲出来增援,记住,手榴弹开路,刺刀见红,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明白,”几个营长低声领命。
王大山一挥手,几十名身手矫健的突击队员跟着他,借着地形阴影,悄无声息地向鬼子山炮阵地摸去,两个穿着鬼子大衣、拿着三八大概的战士走在最前面,他们是刚才摸哨时缴获了装备的“尖兵”。
接近炮兵阵地哨兵时,鬼子哨兵懒洋洋地喊了句口令。走在前面的战士用刚学会的日语含糊地应了一声,脚下不停。那哨兵似乎觉得不对劲,刚想拉枪栓,王大山从侧翼扑出,雪亮的刺刀瞬间没入了哨兵的胸膛,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上,”王大山低吼。
突击队员们涌向炮位,许多鬼子炮兵还在睡袋里就被手榴弹炸上了天,惊醒的鬼子仓促抵抗,但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敌我,很快就被精准的射击和刺刀放倒。
“炸炮,快,”王大山一边用驳壳枪点射,一边大吼。战士们将准备好的炸药包塞进炮膛或挂在炮架上。
与此同时,河滩另一侧也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一营的战士猛扑向鬼子的辎重车队和弹药堆放点,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过去,马车、汽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堆积的弹药箱被引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将半边天都映红了。
鬼子营地顿时大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冲出帐篷,但立刻遭到埋伏在侧翼的二营、三营密集火力的压制,被打得抬不起头。
战斗完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迅猛而高效。王大山看到主要目标均已摧毁,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
“撤,”王大山毫不恋战,带着战士们沿着事先侦察好的小路,迅速向山中撤退,身后,是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乱的鬼子晒甲滩营地。
天刚蒙蒙亮,详细的战报就摆在了张百川的桌上。
萧参谋长念着电文,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初步统计,摧毁鬼子九四式山炮十二门,炮弹堆积点两处,炸毁辎重卡车二十余辆,骡马近百匹,焚毁大量粮秣被服,毙伤鬼子约四百余人,其中大部为技术兵种和后勤人员,我部伤亡一百二十余人,王大山团长轻伤……”
“好,打得好,”关政委忍不住喝彩:“这一下,等于敲掉了鬼子第110师团一半的炮兵和大量补给,看他还怎么稳步推进,”
张百川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笑容:“王大山这小子是块好料,命令部队,嘉奖715团,牺牲的战士,厚葬抚恤,”
但他笑容很快收敛,目光再次投向地图:“鬼子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第110师团主力现在没了重炮支援,补给困难,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向山区猛攻,找我们报仇;二是暂时后撤,等待补充。”
“你觉得会是哪种?”关政委问。
“冈村宁次的目标是摧毁我们根据地,他不会轻易后撤。”张百川分析:“更可能是第一种,疯狂报复。但没了炮兵,他进攻的锋芒就钝了,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他转向萧参谋长:“命令各部,提高警惕,严防鬼子狗急跳墙。同时,加强侦察,特别是监视鬼子补给线的动静,他这么多人马,每天消耗惊人,补给跟不上,就是我们的机会,”
晒甲滩的烈火,点燃了更广阔战场上的烽烟。鬼子“铁壁合围”的战术,刚刚开始就遭遇了沉重一击,而张百川已经在谋划着下一步,如何在鬼子身上留下更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