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能救我吗?”
听到这句求助,男人的心中仿佛有扳机被猛地扣动。
“——我知道了。等我,樱。我马上解决这里的事,一定会救你。”
听到“卫宫士郎”的承诺,樱露出安心的笑容。或许已是极限,少女再次失去意识——而之前无意识跪倒在地的 Archer,如幽魂般缓缓站起身。
他双手无声地浮现出双剑。此前完全迷失方向的他,被昔日后辈的求助拉回了应在的位置。
此刻的他,既非守护者,也非从者,而是作为“卫宫士郎”,回应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求救之手。
无论记忆如何磨损、内心如何绝望,只要无法舍弃往日的回忆,他就绝不会选择不救后辈。
言峰绮礼与身份不明的间桐脏砚,显然打算将樱、伊莉雅丝菲尔一同当作圣杯战争的祭品。
既然他们已是敌人,便只剩抢先出手将其驱逐这一条路。
哪怕被骂作叛徒,他也没有理由协助这群人——他们利用对人类构成威胁的黑影,以明显的异端手段践踏英灵的尊严,甚至妄图牺牲这两名少女。
或许是对这边失去了兴趣,言峰绮礼转向了洞穴深处的方向。以从者的体能,发动突袭一击制胜并非难事。无论对方是身经百战的代行者,与作为战斗兵器的从者相比,终究存在生物的极限。
此刻最棘手的,是令咒“禁止做出类似解除从者契约的行为”的束缚。
若没有这层限制,Archer本可使用能破除魔术契约的宝具“Rule breaker”,暂时撤离并重整局面。
既然无法实现,便只能靠速攻突袭一决胜负。
尽管这仍在令咒禁则的范围内,但或许是因条文表述模糊,针对御主发起攻击时的阻力已微弱到可忽略。
只要在对方使用追加令咒前斩下其头颅,便不会有问题。
Archer一只手臂骨折,无法用弓狙击,但只要有剑便足够。用完好的那条腿迈步,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突进,定能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结束一切——
“——呵呵呵呵。绮礼啊,你的猎犬,看来还没训好呢。”
就在 Archer如箭矢般冲出去的瞬间,漆黑的影子将他的身体彻底笼罩。
当惊愕的弓兵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已有大半沉入恶性的无底沼泽。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场毫无征兆的突袭,源于这片空间从一开始就潜藏着影子。
他勉强转动还能自由活动的脖子,只见洞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弯腰驼背、看似虚弱的老人。
那散发着邪恶腐臭的老者,正是间桐脏砚——Archer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犯下致命错误:误以为间桐脏砚不在此处。
“咕、可恶……抱歉,樱……”
弓兵的身影一点点下沉。
Archer留下最后一句微弱的道歉,最终被吞噬过无数英灵的黑影彻底吞没,消失不见。人理之守护者的落幕,未免太过潦草。
那在洞穴中悠悠飘荡、能吞噬英灵的恐怖魔物,竟借助鼓起勇气求救的樱显形——这般展开,实在讽刺至极。
“……没想到 Archer会在这种局面下背叛。这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一直静坐旁观事态发展的言峰,此刻终于开口。他语气平淡,内心却对这场背叛充满疑惑。
回想过往,自己与 Archer明明该建立了不算糟糕的主从关系才对……
神父微微歪头,可凭他的认知,本就不可能得出答案。
他怎会想到,那位英灵竟是卫宫士郎的未来姿态,更与间桐樱、伊莉雅丝菲尔二人相识?
而“要牺牲这两人”的暗示,以及求救的后辈——乃至最终促使 Archer做出决定的、源自“自己”的声音,正是引爆这场背叛的契机。
这般内情,若非神明,无人能预知。
“哼,在老夫看来,你与 Archer合作才更令人费解。那家伙可是站在‘善’侧的英灵,和你这腐朽的恶人本就不同。虽不知导火索是什么,但他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本就是明摆着的事。”
“原来如此。被归为同类固然耻辱,但看来我身上确实有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虽难以理解,但既然他已对我拔刀,便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Archer此刻退场,倒是个不小的损失。单靠 Saber一骑对抗吉尔伽美什,未免太过吃力。”
即便刚被从者背叛,言峰的冷静依旧未被打破。他虽有惊讶,但除了用 Archer对抗吉尔伽美什外,他对这位从者已无其他需求。
既然剩余的利用价值微薄,便没必要拘泥。言峰本就将从者视作可舍弃的棋子,此刻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
“被背叛”对言峰而言只是既定事实,他根本无意深究背后的动机。
“Archer已在影子里了。虽需些时间,但只需将御主换成樱,像操控 Saber那样使用他便可。能否赶在开战前完成,虽有五成把握,但今晚之内定能搞定。”
听完脏砚的话,言峰脑中开始构思数个方案。
最初计划的“前卫 Saber +后卫 Archer +底牌黑影”的三层阵容,本是为牵制吉尔伽美什准备,如今却因背叛土崩瓦解。
脏砚提出的“将弓兵纳入黑影、同 Saber一样被污染后用令咒重新操控”的方案,虽在逻辑上可行——可若不能赶在吉尔伽美什来袭前完成,计划终究无法实施。
“但对手是吉尔伽美什。若逐次投入战力,恐怕会被他逐个击破。万一 Saber与 Archer双双战败……”
“呵呵,那才正好。英雄王的动向虽仍有赌的成分——但到那时,七骑英灵的魂魄不就已尽数集齐了吗?”
脏砚脸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他的话让言峰顿感意外。
其实,要让本次圣杯战争作为仪式完成,未必需要击败吉尔伽美什。只要集齐七骑英灵的数量,便足以驱动圣杯。
说实话,若此刻直接吸收分解黑影中的 Archer,再让剩余的 Saber自尽,即便将英雄王排除在外,仪式也能完成。
可问题在于,Saber虽是最早被黑影吞噬的从者,虽已被成功污染并听从指令,却未能构建令咒指挥体系。若无令咒下令,渴望圣杯的她定会立刻反叛。
因此,他们无法采用这一最直接的手段达成目的。
退而求其次的方案,便是击败吉尔伽美什,再利用 Saber或 Archer中至少一人的魂魄。
Saber暂且不论,对于 Archer,他们已有用黑影吸收多名从者的经验,完全可以重新构建令咒指挥体系——届时甚至能下令让他自尽。
也就是说:只要击败吉尔伽美什,无论当时 Saber与 Archer的状态如何,他们都已胜券在握;即便无法击败吉尔伽美什,只要 Saber与 Archer双双退场,圣杯也会启动。
当然,他们也担忧英雄王的进攻速度会超乎常理,趁圣杯启动前的间隙将一切摧毁——但无论从者之战胜负如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言峰与脏砚的战略目标都能达成。
“若能及时调整好 Archer,便用两骑迎战英雄王;若赶不及,便让 Saber与英雄王两败俱伤,再派 Archer收尾。即便那王击溃了所有对手,也无妨——届时仪式已近尾声,时间早已不够他阻止我们了。总之,我们的胜利已成定局。”
带着恶意的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活了五百年的老翁,坚信自己的野心即将实现,只顾着一味狞笑。
——却早已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追寻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