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的地窖,像一座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深海宫殿。壁炉里的火焰,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将银绿色的蛇纹装饰,映照得,像活物一般,缓缓流淌。
伊丽莎白醒了。
她睁开眼,首先闻到的,不是地窖里那股熟悉的潮湿气味,而是一股,清冷、像冬日初雪混合着古老羊皮纸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是达芙妮的味道。
她正躺在那张最靠近壁炉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羊绒毯。而她的头,正枕在,一个比任何枕头都更温暖、更柔软的地方。
达芙妮的腿上。
“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达芙妮没有低头,她手里,依旧捧着那本古代卢恩文的古籍。但她那只空着的手,却在伊丽莎白醒来的瞬间,轻轻地,覆上了她的额头。
冰凉柔软的像一片雪花。
“烧退了。”达芙妮说,像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伊丽莎白没有动,她只是贪婪地汲取着,那份独属于她的宁静温暖。那种,灵魂被生生撕开,又被强行缝合的剧痛,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睡了多久?”
“一天。”达芙妮翻过一页书,“一个,足够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一天。”
就在这时,一阵咋咋呼呼、充满了恐慌和狂热的脚步声,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从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处,猛地冲了进来。
“梅林的裤子啊!你们听说了吗?!外面全都疯了!彻底疯了!!!”
潘西·帕金森。
她那张总是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此刻混合着“世界末日来了”的恐惧和“我吃到了惊天大瓜”的病态兴奋。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伊丽莎白已经醒了。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壁炉前来回地打着转,语无伦次地对着那个,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达芙妮,疯狂地输出着。
“哈利·波特!那个疤头波特!他从迷宫里出来就跟疯了一样,大喊着‘神秘人回来了’!整个魔法部的人都快被他吓死了!福吉那个蠢货,当场就说波特是被吓傻了,在说胡话!”
“但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潘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尖锐扭曲,“波特说,是‘无名小卒’救了他!就在那个该死的墓地里!‘无名小卒’出现了!他一个人打败了所有的食死徒!他还和……他还和神秘人决斗!”
潘西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双眼睛,亮得像两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
“波特说,‘无名小卒’,把神秘人……变成了一具干尸!”
整个地窖,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壁炉里那燃烧的木柴声。
达芙妮,终于合上了她那本厚重的古籍。
她看着潘西,“所以,这就是你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巨怪一样,冲进来的理由?”
潘西这才注意到,那个本应该在睡觉的“女王陛下”,已经醒了。
伊丽莎白,正从达芙妮的腿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吵。”
“我……我……”潘西瞬间,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现在外面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潘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们不相信波特的话!他们说,‘无名小卒’明明就是那个傻了的洛哈特!他还在圣芒戈,流着口水玩自己的手指头呢!他怎么可能去跟神秘人决斗!”
“还有!还有《权力的游戏》!现在,这本书,已经彻底卖疯了!丽痕书店的存货,一个小时之内就被抢购一空!他们说,这本书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可以打败神秘人的终极秘密!”
“整个魔法界都分裂了!一半人,相信波特,觉得‘无名小卒’是一个隐藏在暗处、伟大无名英雄!另一半人,跟着魔法部,觉得波特就是个哗众取宠想出风头的疯子!”
“所以,”潘西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充满了困惑的眼神,看着伊丽莎白,“我的女王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伸出手接过了达芙妮递过来的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可可。
她看着杯子里,那温暖的棕色液体,看着那袅袅升起、模糊了她视线的热气。
那张,因为灵魂献祭,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个属于格林德沃的……魔鬼般的弧度。
“这,”她的声音,很轻,像一句充满了恶意冰冷的耳语,“不正是一场最精彩的……《权力的游戏》吗?”
潘西愣住了。
她看着伊丽莎-白,看着她那双,平静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色眼睛。
那颗,总是有些不太灵光的大脑,忽然,像被一道闪电狠狠地劈中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混乱,才是阶梯。
质疑,才是武器。
而信仰,则是最锋利的……刀刃。
伊丽莎白,正在用一种,她们谁也无法理解的疯狂、近乎于神明的方式,将整个魔法界,当成她自己的棋盘。
而她们,这些所谓的纯血贵族,所谓的斯莱特林……
都只是,她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
就在这片,充满了诡异拉扯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一只家养小精灵,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凭空出现在了地窖的中央。
它手里,恭敬地捧着一封信。
一封,用最顶级的黑色羊皮纸制成、用银色的火漆封口的信。
莉莉丝·安娜。
伊丽莎白的养母。
那只家养小精灵,将信,递给了伊丽莎白,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再次消失了。
伊丽莎白,撕开了火漆。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一行,用鲜红色的墨水,写下属于莉莉丝·安娜的字迹。
【闹够了,就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