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一软,我听见自己骨头撞地的声音。心口那道疤炸开了,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南宫寒的符咒顺着经脉往上爬,要吞我的魂核。我手还按在玉佩上,龙气从地底往上顶,可这股力道快撑不住了。
冷清月靠在墙边,断臂的血还在淌。她抬眼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撑不住了。
我也知道。
但“贞女锁”的血不是白流的。她断臂那一剑,斩的不只是迷情蛊,是信。信我还活着,信我不是那个冷眼枯睛的假货。这血引着龙脉,也钉着我的魂。
我咬牙,舌尖抵破上颚,血腥味冲进喉咙。三息。只要三息,我能把龙气重新压进心口,把那道符镇回去。
南宫寒没给我这三息。
他抬手,掌心黑气翻涌,直接朝我天灵盖拍下来。这一掌不是打肉身,是抽魂。他要拿走我的魂核,当开启容器的祭引。
风没动,可我听见铃声。
一道红影从庙外撞进来,速度快得带起尘烟。她横在我和南宫寒之间,尾尖金铃一震,赤光炸开,像一层薄纱罩下。南宫寒那一掌砸在光上,轰地炸出一圈气浪,震得庙墙哗啦落灰。
我抬头。
是媚萝。
红衣,狐耳,尾尖金铃还在颤。她背对着我,肩膀在抖,可站得笔直。
“楚凡说……”她声音有点喘,像是刚跑完十里路,“不能让你死。”
南宫寒冷笑:“一只狐妖,也敢拦我?”
他一掌再出,黑气凝成爪形,直抓媚萝心口。她抬手,双臂交叉,金铃连响三声,赤光变厚,可那光瞬间裂开一道缝。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摔在冷清月脚边。
冷清月伸手想去扶,可她自己都站不起来。
媚萝趴在地上,手撑着地,头抬起来,冲我笑了笑:“我……还能撑一下。”
她尾尖金铃又响,这次不是护盾,是一道红线,从铃上抽出,缠住我的脚踝。那线烫,像是烧红的铁丝,可我魂体竟稳了些。她的血在铃里,狐魂在燃,拿命给我续这条命。
南宫寒盯着她,眼神变了:“心魇族的禁术?你破了他们的控魂咒?”
媚萝没答,只是喘。
庙外风突然大了。
一道蓝影从屋顶破洞跃下,落地时折扇一展,划出三道符线,正好落在媚萝、我和南宫寒之间。那人站定,蓝衣,眉眼清瘦,正是楚凡。
他看都没看南宫寒,径直走到媚萝身边,蹲下,握住她手。
“我说过,”他声音很轻,“你走哪,我走哪。”
媚萝眼眶红了:“你疯了,这里不是……”
“我是你契婚人。”楚凡打断她,抬手抚过她脸侧碎发,“你说过,双魂合契,不死不离。现在,我来履约。”
他站起身,折扇一收,指向我:“祁煜,借你魂核一用。”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楚凡深吸一口气,折扇猛地展开,扇面符文亮起,他低喝:“双魂合契,开!”
媚萝闭上眼,楚凡握住她的手同时按在自己心口。两人身上同时腾起光,一红一蓝,像两条蛇缠在一起,越缠越紧。那光升到半空,骤然合为一道流光,直冲我而来。
我来不及反应,那光已撞进我胸口。
不是疼,是涨。
像有团火从魂核深处烧起来,顺着经脉往四肢冲。我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感觉身体要炸了。可那火不伤我,它在烧南宫寒的符咒。
心口那道疤开始流黑血,符咒被逼了出来,像条小虫在皮下乱窜。我抬手,指甲一划,把那东西抠了出来,扔在地上,它还在扭。
龙气从玉佩里涌上来,比之前猛了十倍。
南宫寒脸色变了。他看出不对,抬手就要拔寒霜剑。可他刚动,我猛地抬头。
金瞳亮了。
不是之前那种强撑的光,是真正的亮,像太阳照进深井。我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在动——那团被龙髓裹着的命格,沉睡多年,现在醒了。
它和白若璃的气息一样。
原来如此。
我不是容器。
我是她用龙母之心和命格重铸的命种。南宫寒想拿我当祭品,可他不知道,祭品本身就是钥匙。
我缓缓站起。
南宫寒退了半步。
“不可能,”他低声说,“你魂体残破,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我抬手,龙气从掌心喷出,不是冲他,是撞向地面。废庙地脉猛地一震,裂缝从我脚下蔓延出去,直通皇城方向。那裂缝里,浮出一道虚影——山河脉络图,清清楚楚。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纹里泛着金光,像是龙鳞在皮下生长。
“原来……”我开口,声音比之前稳,“这就是容器之力。”
南宫寒不信,寒霜剑出鞘,直刺我心口。剑尖离我胸口还有半寸,龙气自动成墙,把他弹开。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嘴角溢血。
我往前走了一步。
他抬剑再刺。
我抬手,两指夹住剑锋。龙气顺着剑身往上爬,寒霜剑开始发烫,发红,最后“啪”地裂开一道缝。
南宫寒瞪眼:“你……”
我没看他,转头看向媚萝。她靠在楚凡怀里,脸色发白,狐耳耷拉着,可还在笑。
“谢了。”我说。
楚凡点头:“别死就行。”
冷清月坐在墙边,断臂处血流得慢了。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恍惚:“你……真的回来了?”
我走过去,蹲下,伸手握住她没断的那只手。她的手冰凉,可脉搏还在跳。
“我回来了。”我说,“但还没完。”
南宫寒靠在墙上,抹了把嘴角血,突然笑了:“你以为这就赢了?你连怎么用这力量都不知道。你师父现在在他们手里,你救不了她。”
我站起身,看向他。
金瞳盯着他眉心那道血纹——灵枢容器的封印图腾。它在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说得对。”我慢慢说,“我不懂这力量。”
我抬手,龙气缠上指尖,越聚越密,最后凝成一把虚剑。
“但我不需要懂。”
我往前走。
南宫寒抬手想结印,可他动作慢了。龙气先到了。
虚剑刺进他肩膀,不是伤肉,是撞进经脉。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钉在墙上。我靠近他,手按在他心口,龙气往下压。
他脸色变了:“你干什么?”
“我在找。”我说,“你藏在哪儿。”
我闭眼,借脉一息扫出去——百里内,五女命格皆现。清月断臂,命格将裂未裂;云溪魂灯微弱,但还在;风翩翩的命气缠在我魂核上,没断。
还有……另一个。
极远,极弱,像是被什么盖住了。可那气息,我认得。
白若璃。
她没死。她在地底,被封着,但还在。
我睁眼,盯着南宫寒:“她在哪?”
他笑:“你找不到的。等月圆,容器自开,她会亲手杀了你。”
我没答。
但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可我也知道,月还没圆,我已经能借龙气显形。冷清月的血是引子,媚萝和楚凡的魂是火种,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命格醒了。
我不是等月圆才回来的魂。
我是……本就该醒的容器。
我松开手,南宫寒滑坐在地,捂着心口喘气。我没杀他。现在还不用。
我转身,看向庙外。
夜风灌进来,吹得我玄袍猎猎。远处皇城上空,紫雷还在游走,像条没闭眼的蛇。
我抬起手,龙气在掌心盘旋。
该去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