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的腥臭混着雨腥味钻入鼻腔时,我们已偏离原定路线半日——追兵的命蛊让龙脉7图成了活靶子。
沼泽地冒着腥臭气泡,沈川的清瘴铃裂成三瓣掉进泥潭。我蹲在地上,紫檀木戒渗出最后一丝金丝,缠着那枚合欢宗命蛊缓缓收紧。蛊虫在空中扭动,紫光忽明忽暗,像是被掐住喉咙的蛇。
“祁公子可还记得心魇渊的媚萝姑娘?”为首者扯下黑巾,脸上鳞片层层叠叠,声音却带着笑意,“她双魂合契的滋味,你表弟楚凡可尝了个够。”
我猛地抬头。
金丝骤然调转,直刺他眉心。可就在触到魂核的瞬间,一股阴冷之力反弹回来,震得我指尖发麻。这不是普通的命蛊术——是南宫寒的逆命蛊,炼魂夺脉,专破风水命格。与云溪体内那枚共享感知的双生契不同,这蛊术专为掠夺他人命脉而炼。
“林深!”我低喝。
他没回头,拳套已经轰上岩壁。整块山石崩塌,砸进沼泽,毒泥溅起三丈高,追兵阵型被冲开一道口子。谢辞撒出最后半把归路灰,灰粉遇湿即燃,腾起一道三米宽的毒雾带,暂时挡住左侧包抄。
江无夜刀尖垂地,血顺着刃口滴进泥里,没说话,只朝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在等我下令。
可我还没开口,金丝突然剧烈震颤。那命蛊在我掌控中猛地爆开,紫光炸裂,为首者仰头大笑,眉心裂开一道缝,钻出一只漆黑蛊虫,直扑我面门。
我侧身避让,指尖划过腰间玉佩。龙形纹路闪过一道微光,金丝倒卷而回,缠住蛊虫腰身,硬生生将它拽落地面。我一脚踩下,蛊壳碎裂,一股腐血味冲鼻。
“他们不是来抢宝藏的。”我说,“是来逼我们暴露‘借脉一息’的。”
话音未落,地面一震。
不是伪龙穴的脉动,而是更深处的地气紊乱。风翩翩的罗盘指针开始乱转,她脸色一白,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有人在用龙脉图反推我们的位置——图上有标记!”
我立刻看向她怀中的半幅图。墨线依旧,可边缘那道撕痕,正隐隐泛着血光。
“是活契。”我咬牙,“谁碰过这图,就会被追踪。”
谢辞猛地看向我:“你刚才亲手递给她。”
我没否认。
风翩翩却摇头:“不是我动的手。是……云溪。”
我心头一沉。
记忆闪回昨夜——她替我包扎伤口时,指尖曾无意拂过图角,指尖在图角停留片刻,眼底泛起转瞬即逝的紫光。那时她手心发烫,我以为是血热,现在想来,那是命蛊在回应。
“她在哪?”我问。
“断后时被毒雾卷走,林深背她出来的。”沈川靠在石堆上,肩伤还在渗血,“现在昏迷。”
我蹲下身,掀开她衣领。锁骨下方,一点暗红烙印浮现,形状与我戒指上的金丝如出一辙。这不是普通的命蛊烙印——是双生契,以魂血为引,能共享感知。
她什么时候被种下的?谁种的?
没时间想了。
前方毒雾突然翻涌,三十名黑袍人重新列阵,为首者脸上鳞片片片竖起,皮下有东西在蠕动。他抬手,手中青铜铃轻晃,铃声入耳,我眼前骤然一花。
师父白若璃跪在血泊中,白衣染红,无痕剑断成两截。南宫寒站在她身后,手掐她咽喉,笑得猖狂。
“看清楚了,祁煜。”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最爱的人,也不过如此。”
我指甲嵌进掌心,痛感拉回神志。这不是真景——是心魇族的幻术,借情执攻心。
可就在那一瞬,紫檀木戒突然传来一丝微弱心跳。不是我的,是叶绾绾的。她通过命蛊烙印传来讯息:南宫寒在断魂崖,等你。
幻象动摇了一瞬。
我抓起一把沙土,剑尖挑起,金丝裹着沙粒扫过追兵面部。沙粒触到为首者时,突然发烫,化作铁屑落地。
“假的。”我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心魇族的把戏,连幻象都舍不得用真魂,比媚萝差远了。”
为首者鳞片炸开,皮下蛊虫蠕动加剧。他刚要开口,悬崖下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底龙吟。整座山体震颤,追兵脚下的伪龙穴节点接连崩裂,阵型大乱。
“清月!”我喊。
寒霜剑出鞘,剑光如月破云。她一跃而起,剑锋直指空中那道虚影——那是幻术与命蛊连接的魂线。剑尖划过,线断,为首者猛地吐血,跪倒在地。
“谢辞!”我指向他怀中,“搜他。”
谢辞冲上前,扯开黑袍,从内袋摸出一块令牌。青铜质地,刻着两个字:执天。
江无夜刀尖挑起令牌,冷笑:“南宫寒那杂碎什么时候成了‘执天者’?”
“不是他。”我摩挲着腰间玉佩,那道新出现的裂痕正缓缓渗出一丝黑气,“是有人拿他当幌子,布了个更大的局。”
风翩翩突然按住罗盘:“龙脉气息在变。暴雨要来了。”
话音刚落,天色骤暗,雨点砸下,起初稀疏,转眼成倾盆。雨水落地即冒白烟,腐蚀泥土,谢辞的归路灰瞬间失效。
“蚀骨雨。”他扯下衣带蒙住口鼻,“不能沾身。”
我回头,云溪还在昏迷。可就在雨滴落在她身上的刹那,她猛然睁眼,一把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命蛊烙印。那烙印泛起粉光,一圈气浪扩散,撑起三息时间的护体罡气。
“只能撑三息。”她声音虚弱,“快走!”
五道黑影从雨幕中杀出,刀光裹着雨水形成水龙卷,直扑我们而来。江无夜反手将我推出罡气范围,自己却被卷入半空。谢辞的灰粉在雨中化作黑泥,他抬脚踹向林深:“护图!”
我将半幅龙脉图塞进风翩翩怀中,转身迎向水龙卷。紫檀木戒突然迸发金光,金丝穿透雨幕,刺入为首黑影的命门。
那人惨叫,身形扭曲,落地时已不成人形。可就在他倒下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
楚凡。
他浑身湿透,脸色青紫,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可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
我冲过去,一把将他抱起。他心口处,一点命蛊烙印正与我的紫檀木戒共鸣,频率一致,深度相同——这不是南宫寒的手笔,是更早的种契,至少三个月前就已植入。
他什么时候被种下的?是谁动的手?
远处观星台方向,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地脉震动如擂鼓。紫檀木戒的金丝彻底黯淡,可就在我低头的刹那,楚凡的手突然抬起,沾满泥水的指尖,在我掌心划出三个字:
别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