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回兖京的那一天,兖京百姓夹道欢迎,她却没有一丝凯旋而归的喜悦。
她很清楚,自踏进这兖京起,她便没有再回北疆的机会。
金銮殿上,小皇帝正襟危坐,老太监念着又臭又长的圣旨。
细数往日功绩,又慰问一番,最后赐了她镇北王的爵位。
她刚准备谢恩,老太监又念叨了起来,又是一份又臭又长的圣旨。
这次苏长安一句话都没听懂,镇南王是谁?姜云岫又是谁?摄政王又是何方神圣?
她在北疆从不在意兖京的事儿,就连前几年的动乱也是零零碎碎的听了些传闻。
闻临武在世时没少训诫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兖京自然也不能例外。
但是她听不进去,她不想知道兖京发生了什么,只要兖京不断她的粮,不派搅屎棍,管他那皇位上坐的是谁!
苏长安越听越迷糊,这圣旨是颁给她的?
“特此赐婚,永结秦晋之好——”
这下她听明白了,这是给她塞男人呢!
“镇北王,接旨吧。”老太监笑眯眯的看着她。双手将两道圣旨递给她,恭敬中又透着着威胁的意味。
她硬着头皮接下了圣旨,违心道:“谢主隆恩。”
回镇北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把圣旨狠狠摔地上。
“呸!”
苏长安抬脚一顿猛踩,黔叔一开门赶忙把门关上,冲上前拉住苏长安:“小祖宗!这是要杀头的!”
黔叔扯开苏长安,便迅速将圣旨捡起来拍了拍。好在圣旨无恙,他将圣旨抱在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气。
苏长安拉开门,脚步声又重又疾,她在院子里,对天房顶喊道:“临刀!临刀!”
临刀从她身后的屋顶上冒出来:“将军何故唤我?”
少年临刀,身着一身干练的衣袍,站在屋顶上,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北疆!把耶耶的名字!改成!姜云岫!”
“不去。”临刀翻了个白眼,“自己飞鸽传书去。”
临刀转身跳下屋顶,扬长而去。
苏长安气急败坏的提笔写下几个大字。
耶耶大名——姜云岫!
——
苏长安在兖京的日子并不好过。
人人都知道,苏长安就是一匹被戴上脚镣的野马,彻底失去了自由。没人把这个空有王爷头衔的人放在眼里。
兖京的贵人,宴席上见着了苏长安还要数落两声,以彰显自己的尊贵。
除此之外,也全“仰仗”姜云岫,名声太臭了,旁人不敢对姜云岫说半个不字,便将矛头转向了苏长安,连带着她也得被人指指点点。
苏长安能是什么好东西,皇帝寿宴,她也在受邀之列。
酒过三巡,姜琢玉先行离开,剩下众人自在饮酒作乐。
席间又有人喝得酩酊大醉,提着酒壶跌跌撞撞的到她跟前,轻佻极了。
“呦!这不是大将军娘子吗!军营里爽不爽,那么多男人够爽了吧?别跟着什么姜云岫,陈云岫的了,从了我吧!”
大将军娘子,兖京那群整日泡在莺莺燕燕里的公子哥儿对苏长安的蔑称。
“从了我,我带你享人间极乐。”张鼎华的手已经搭在苏长安的肩上,一路顺着朝下滑到腰上。
早前听闻兖京里的纨绔子弟会到窑子里狎妓,更有甚者好娈童、好幼女。不曾想让她遇上了。
周遭都是起哄的人,没有一人上前制止。张鼎华乃丞相张文烽之子,位高权重,谁敢得罪?
张鼎华一手撑在矮桌上,苏晚疾抄起筷子,猛地扎下。筷子穿透血肉与矮桌,将张鼎华钉在矮桌上。
剧痛并不是瞬间产生的,张鼎华看向被钉穿的手时,还是没有知觉的,痛感是逐渐蔓延的。
他惨叫声回荡在大殿里,张文烽听到消息一路冲来,进殿时被门槛绊住,几乎是摔进大殿的。
张鼎华赤裸着下身,躺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他左手被筷子贯穿,右手被砍断,断臂扔在一旁。嘴里塞着他的命根子,眼神空洞,吊着一口气。
凶器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始作俑者正坐在一旁拿着刀片着肉玩。
苏长安的刀功极好,每一片肉都薄如蝉翼,镊子夹起一片甚至能透过肉片看见人影。
张文烽难以相信,颤巍巍的走进大殿。张鼎华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有了活人的样子,左手忍痛指向苏长安。
张文烽双目猩红,浑身都在颤抖,他几乎是想将苏长安咬碎了活吞了。
他老来得子,张鼎华便是他的命。
见张鼎华这般惨状,他一下失了心智。提起地上的凶器便朝苏长安砍去。
苏长安直至凶器到脸上了,才侧身躲开,反手夺下凶器,直接摸了张文烽的脖子。
大殿内瞬间爆发出惨烈的尖叫声,没有人想到苏长安敢这么干!
苏长安看着倒下的张文烽,冷笑一声,丢下凶器。
张文烽中了能使人在情绪骤然起伏时,立刻陷入癫狂的药。
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因主人早早离席而空置的位置上。
是借刀杀人,还是一箭双雕?
“死一个丞相而已,马上就有下一位丞相顶上来。”
苏长安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大殿里响起,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是啊,马上就会有下一位丞相顶上来。
苏长安冷眼旁观,众人脸上的贪婪几乎无法藏匿。她无心在看,转身离去。
这便是大姜的朝堂,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官吏沉浸在权利之争中。
寒夜风凉,苏晚疾独自走在宫道上,昏暗的火光照亮脚下的路。火光忽明忽暗,路便忽隐忽现。
宫门外,马蹄声渐行渐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马背上坐着一位少年,与她擦肩而过。
匆匆一瞥,她不禁回头望向那个背影。宫门缓缓合上,她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望着那抹背影渐行渐远。随着一声闷响宫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她与皇宫内的一切。
张文烽父子,一夜之间全死了。
苏长安禁足镇北王府,一年不得出。
丞相死了,大姜最大的权势轰然倒塌,内阁建立,逐步蚕食丞相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