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沉思片刻,抬眼问道:“那你为何要追杀他们?”
楚沐剑撇了撇嘴:“大白天蒙着脸,这种人能做什么好事?”
萧然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戏谑:“你倒是爱多管闲事。”
楚沐剑一脸坦然:“我就是想问问他们,大白天蒙着面要干什么,结果他们扭头就跑,我自然要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追,他们就动手要打,那我也只好跟他们打了。”
萧然闻言,忍不住低笑一声:“你向来都这样?”
楚沐剑望着他,眼神澄澈:“我就是好奇而已。”
萧然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一个人想活得久,好奇心就不能这么重。”
楚沐剑却笑了,语气笃定:“我觉得我会活得很久。”
萧然来了兴致,追问:“噢?为什么?”
楚沐剑道:“因为我有朋友!”
萧然又问:“你有很多朋友?”
楚沐剑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然,一字一句道:“我有很多名义上的朋友,但我最看重的朋友只有一个。他一个人,便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萧然身上移开。
萧然板着脸,避开他的目光:“看着我做什么?我跟你可不算熟。”
楚沐剑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话锋陡然一转:“你在找青梅素手?”
萧然沉沉点头。
楚沐剑神色微敛,语气郑重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救苏姑娘。只是这一路的凶险,实在超乎想象。我希望……”
“所以你想劝我放弃?”萧然不等他说完,便冷声打断。
楚沐剑却笑了,摆了摆手:“不,我不是要劝你。”
他轻咳一声,语气带了几分打趣,眼底却藏着认真:“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自当配英雄。苏姑娘这般佳人,本就该由你这样的英雄去护着,我怎会劝你回头?”
“我不但不劝你放弃,反倒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萧然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算是默认“你倒总算说了句中听的。”
楚沐剑眼神一亮,往前凑了凑:“我希望你能信我——这趟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萧然脸色一沉,断然道:“不行!”
楚沐剑一愣,追问:“为何不行?”
萧然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你重伤未愈,这趟路凶险得堪比龙巢虎穴,你还是早些回去养伤为好。”
楚沐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萧然愣是摇摇头。
楚沐剑扬了扬眉,语气轻描淡写:“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萧然却只是摇头,态度坚决。
一旁的不知何时出现的赵无涯插话道:“萧兄,我看可行!楚兄虽有伤在身,却胜在博览武林秘籍,见多识广,路上正好为我们解招划策。”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以楚兄如今的状况,如何独自归家?万一途中遇上仇家,岂不是凶险?不如留下,你我三人也好相互照应!”
萧然面露迟疑,眉头微蹙:“可是……你我此行已是九死一生,楚兄他……”
“萧然,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楚沐剑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我虽不想死,却绝不怕死!”
“能与你们同行,纵使前路毫无生机,我也绝不会有半分后悔!”
他语气放缓,眼底漾起一丝暖意:“你可知道,当初与你共饮的那坛女儿红,是我这辈子喝过最烈、也最难忘的酒。”
萧然动容,遂同意了他的加入。
暖阳普照,春风轻抚。
春宵客栈。
一间客房隐匿于楼宇深处,整层楼除了这扇紧闭的房门,其余房间皆空无一人。上下两层却并非无人,只是往来者皆非住客,而是腰间悬着“镇北”令牌的侍卫,气息肃然。
客房内,岳渡将青瓷茶盏重重扣在舆图上,茶水在杯盏中激荡,映出桌旁众人各异的神色。
“也就是说,赵无涯并未阻止萧然?”他看向慕容瑾,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慕容瑾颔首:“不仅未曾阻止,他们已然结伴同行。”
岳渡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他这分明是在添乱!”
“我退出。”殷千柔突然开口,语气果决。
岳渡转头看他,面露不解:“这又是何故?”
殷千柔道:“萧然并没有什么错。”
岳渡道:“我何时说过他错了?只是他的做法,实在太不计后果。”
殷千柔反问:“我且问你,若你要阻止的人,意志坚定到死都不肯放弃,你会如何?”
不等岳渡作答,他目光直直盯着对方,一字一句追问:“杀了他?”
岳渡闻言,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无需多言,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若真到了那一步,或许唯有杀了萧然,才能平息这场即将掀起的江湖动乱。
殷千柔续道:“我与萧然虽只一面之缘,却已为他折服。此人重情重义,为心爱之人备下黄金寻访神医,走镖路上所遇阻碍,无人能令他退缩;待朋友更是义薄云天。赵无涯那‘酒无量’的名号,竟愿为他喝成‘有量’。”
“楚沐剑愿意为他拼死追踪我、清风道长、、慕容世子三人只为探出我们的底细!若他品德不端,这二人又怎会如此倾力相助?”
“你要我去杀如此仁义之士?殷某虽非良善之辈,却也绝非无情无义的草木!此事我做不到,只能离去。”
慕容瑾应声附和:“殷护法所言极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既已知晓萧然的决心,他定然至死不渝,在下也不愿对他出手。”
岳渡面色凝重:“可那些被卷进这场纷争的百姓,又该如何处处?”
慕容瑾与殷千柔闻言,皆陷入沉默,久久无言。
一旁的清风道长开口了:“慕容公子、殷护法都没有错,在下对萧然亦是神往之至。”
他话锋一转,看向二人:“只是二位似乎有些妄自菲薄了。”
“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慕容世子与殷护法皆是当世达者,难道便只想着独善其身吗?”
他挺直脊背,朗声道:“在下不才,乃是武当掌门荃真人座下大弟子清风!定当拼尽全力,竭尽所能助萧然一臂之力!”
慕容瑾与殷千柔听罢,皆为之动容。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清风道长,平静冷淡的外表下,竟藏着不输任何人的江湖热血与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