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胡说,见了老太太就知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自有公正!”恋儿故意拔高声音,就是要让后院念佛的老太太听见——她要亲手揭开陈一曼的丑恶嘴脸。
这话正合陈一曼的意,她立刻掐着腰喊小红:“去!把少奶奶和老太太请来!我倒要让老太太评评理,谁在陈家兴风作浪!”
小红跑出去没多久,谢兰?匆匆而来,随后,念姝扶着老太太也同时赶到。三人都顿住了——陈一曼正捂着心口大口喘气,恋儿孤零零站在供桌旁,袖口沾着酸梅汤的印子,而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人,正滚在她脚边。
谢兰?的心瞬间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她看恋儿脊背绷得笔直,指尖却在发抖,分明是又怕又气——她悔极了,不该让恋儿来送这碗酸梅汤,这分明是陈一曼设好的局!
“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陈一曼先扑过来,膝盖刚沾地就哭出声,“恋儿送酸梅汤来,不知怎的就把汤泼了观音像!我不过问了两句,这个布偶就从她身上掉下来……”她指着布偶,声音发颤,“我知道我怀了陈家的骨肉碍眼,可也不能用这阴毒东西咒我和孩子啊!”
“是啊大娘!”狗子立刻凑上来帮腔,“我亲眼瞧见是她泼的汤,这小人也是从她身上掉的!”
“不是我!”恋儿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没退后半步,“是他撞我,汤才洒的!这小人也是他塞到我怀里的!”
“你敢污蔑二少爷?”陈一曼立刻拔高声音,“真是被你家小姐宠坏了,证据都在这儿摆着,你怎么还嘴硬!”
谢兰?往前一步,目光先落在观音像上——紫檀木底座的酸梅汤渍里,混着些粗颗粒的黑灰,边缘还留着一道不规整的印子。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灰,又捻了捻渍水,语气冷得像冰:“酸梅汤是我让恋儿送的,她用的是井水泡的,哪来的灶底灰?再者,紫檀木吸水,若真是汤泼的,灰该匀着渗进去,可这印子边缘利落,分明是有人泼了汤后,故意用手抹上去的。”
陈一曼的脸白了一瞬,强撑着道:“那……那就要问问你的丫头了!”
“那这布偶呢?”谢兰?拿起地上的布偶,粗麻布的针脚歪歪扭扭,红绳磨得发毛,她抬眼看向狗子,眼神直戳戳的,“我听说城外鬼市,十文钱就能买一个这种粗制滥造的布偶,二弟不是常去鬼市赌钱吗?怎么,忘了?”
狗子的脸“唰”地红了,攥着褂子角的手青筋都冒出来:“我、我没去!”
“没去?”谢兰?冷笑一声,“那你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二嫂孕吐、恋儿送汤时出现?从前你哥没当会长,这个时辰你还在被窝里睡大觉,今日倒勤快,是特意来‘作证’的?”
这话像巴掌似的打在狗子脸上,他嘴张了张,没说出半个字,只能梗着脖子硬撑。
陈一曼见势不妙,立刻抚着肚子:“娘!少奶奶这是要逼死我和孩子啊!这观音像是您送我的,我怎会亵渎?定是少奶奶见不得我有孕,故意让丫鬟栽赃我!”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终于开口,念珠“咔嗒”响了一声,目光在陈一曼的肚子和狗子紧绷的脸上转了圈,对念姝道:“再瞧瞧。”
念姝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供桌边缘——散落的薄灰还带着点温度,显然刚抹上去没多久。她又转头看看了看桌边的酸梅汤碗,边缘上还沾了些细碎的黑灰。
她拿起布偶,指腹蹭过粗糙的针脚:“汤是新泼的,灰是刚抹的,这布偶的针脚,连府里最低等的丫鬟都绣不出来,倒像是……”她顿了顿,视线扫过狗子,“倒像是外头糊弄人的玩意儿。”
狗子猛地抬头,眼神慌得像受惊的兔子。
恋儿见状,“扑通”跪下,眼泪瞬间涌出来:“老太太!您得为我做主!方才抹灰的人,手上定沾着灰!”她说着就要冲去攥狗子的手。
“慢着!”老太太喝止,念珠转得更快,“一曼怀着身子,心性娇脆,许是底下人没交代好,闹了场误会。”话锋一转,看向恋儿,声音沉了沉,“你是兰?身边的人,该懂尊卑,怎能对二少爷动手?回去抄五十遍《心经》,好好反省。”
又对陈一曼道:“观音像本是保你母子平安的,你却让它沾了污,是对佛不敬。禁足东跨院三日,别再惹事。”
最后看向谢兰?,语气没了温度:“你是主母,后院闹成这样,你也有责任。抄三十遍《金刚经》,反省反省怎么管下人。”
谢兰?心里透亮——老太太这是为了陈家的体面,故意各打五十大板。她垂眸应道:“娘说的是,儿媳记下了。”
老太太又转向狗子,语气缓和了些:“没事别总往后院跑,去店里帮你爹打打下手。找差事的事,急不来,得随缘。”
狗子猛地抬头,脖子梗得像块硬木头,眼里迸出红血丝,声音带着哭腔:“大娘这是嫌我碍眼了?是觉得我不如我哥,配不上陈家二少爷的身份,连个差事都不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