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外面隐约传来的呻吟声。李石头的啜泣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停在窝棚外。王猛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默惨不忍睹的状态,眉头锁得更紧,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挣扎在激烈交锋。最终,他移开目光,落在老张头身上,声音低沉而短促:
“赵铁柱呢?”
“他……” 老张头愣了一下,“他说……他说再去废墟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点以前领主府药库里遗漏的什么……唉,能找的早就找光了……”
王猛沉默了几秒,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什么。他忽然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动作有些僵硬地递向老张头。
“这个……给他试试。” 王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省着点用!”
老张头疑惑地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苦涩和淡淡硫磺味的药粉气息弥漫开来。纸包里是很少量的、呈现出暗红褐色的粉末。
“这是……?” 老张头用独眼仔细辨认着,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血竭粉?王队长,这……这可是领主大人以前才有的金贵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血竭,在这个世界是相当珍贵的止血生肌药材,尤其在这种环境下,更是价值连城。
王猛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锐利地扫了老张头一眼,语气陡然转冷:“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用就用!想看着他死吗?!”
老张头被王猛的气势一慑,不敢再多问,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这就试试!” 他捻起一小撮珍贵的血竭粉,小心翼翼地撒在陈默左臂伤口边缘渗出脓液最厉害的地方。
【滴!检测到外部药物应用…分析中…】
【物品名称:???(数据库匹配度低)…疑似…血竭…劣质品…杂质含量…高…】
【主要成分:未知植物\/矿物树脂混合物…含微量…未知活性物质…】
【药理分析(推测):具有微弱…止血…收敛…及…轻微…抑菌…效果(效果存疑,杂质可能引发过敏或副作用)…】
【警告:该药物无法清除深层感染源!无法逆转组织坏死!仅能…可能…延缓…表面…恶化…速度…】
【效果预估:对当前宿主状态…杯水车薪…】
系统的分析依旧冰冷而客观,甚至带着点“智障”的挑剔(嫌弃人家劣质)。但血竭粉接触伤口的瞬间,陈默却感到一丝奇异的、带着微弱刺激感的清凉,暂时压过了那火辣辣的灼痛感。这微不足道的清凉,对他来说,却是黑暗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慰藉。
王猛看着老张头操作完,目光再次落到陈默那张在火光和高烧下显得更加惨白扭曲的脸上,眼神复杂难明。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有些仓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滴!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来源:王猛(目标个体)…能量属性:混杂…包含…微量…斗气…及…强烈…负面情绪波动(紧张、愧疚、戒备)…】
【分析:该能量波动与宿主当前状态无直接关联…暂不构成威胁…记录…存档…】
系统的提示让陈默昏沉的大脑捕捉到一丝异样。王猛……紧张?愧疚?戒备?为什么?这血竭粉的来历……似乎有问题?
然而,这点疑惑很快被更汹涌的剧痛和高热淹没。血竭粉带来的那点微弱清凉感如同昙花一现,伤口的灼痛和全身的滚烫再次主宰了他的感官。意识再次沉沦,在黑暗与高热的炼狱中煎熬。
时间在昏迷与半昏迷的混沌中流逝。窝棚外似乎传来过争吵声,似乎是赵铁柱回来了,带着失望的咆哮。李石头似乎一直在身边,用那浑浊的水和破布,笨拙地试图给他降温。
【能源水平:7.1%…7.0%…6.9%…】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核心体温:40.1c…多器官功能衰竭风险…增加…】
【建议:立即采取…高效降温…及…强效抗感染措施…否则…嗞…预计存活时间…小于…12小时…】
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预示着它自身也即将油尽灯枯。12小时……死亡倒计时……
就在陈默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沉入那永寂的黑暗深渊之际——
窝棚的破布帘子被猛地掀开!一股浓重的汗味、血腥味和……新鲜的泥土与草根气息混合着冲了进来!
是赵铁柱!
他佝偻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狠劲,脸上沾满了黑灰和泥点,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把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根须虬结的、颜色深褐、形状奇特的植物根茎!那根茎散发出一种极其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苦涩气味,瞬间盖过了窝棚里的血腥和腐臭!
“老张头!快!试试这个!” 赵铁柱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在后山断崖下面那点没被烧光的腐土里找到的!以前听我爹说过,这玩意儿叫‘土三七’,烂命草!贱得很!专长在死地!毒性大!但老辈人说,以毒攻毒,对烂疮恶毒最狠!”
老张头看着赵铁柱手里那堆看起来就不像善类的根茎,独眼猛地瞪圆:“老赵!你疯了?!这玩意儿我也听说过!弄不好会毒死人的!他本来就快不行了!”
“死马当活马医!” 赵铁柱吼了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昏迷不醒的陈默,“再不用点狠的!他就真没救了!老子挖了大半夜!不能白费!” 他不由分说,拿起一块石头,对着那堆“土三七”根茎就疯狂地砸捣起来!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活性…植物物质…分析中…】
【物品名称:???(数据库匹配度:0%)…强烈警告!该物质蕴含…未知高烈度生物碱…及…复杂毒素…】
【药理分析(紧急推算):具有…极强…细胞毒性…及…神经毒性…同时…检测到…微弱…未知…抑菌…及…促组织再生…因子???…(数据冲突…逻辑错误…)】
【宿主当前状态…极度脆弱…使用该物质…致死率…99.9%…!强烈建议…禁止…使用!】
【警告!警告!能量不足…无法…强制…干预…宿主…行为…】
系统的警报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混乱!那99.9%的致死率如同死亡的宣判书!然而,那具“微弱未知抑菌及促组织再生因子”却像黑暗中一道微弱的、扭曲的闪电!
赵铁柱根本听不到系统的尖叫。他已经将捣烂的“土三七”根茎混合着捣出的汁液和泥土,搅成了一团深褐色、散发着浓郁苦涩和刺鼻气味的糊状物!
“按住他!” 赵铁柱对李石头吼道,然后不顾老张头的阻拦,用一块破木片,将那团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烂泥”,狠狠地、厚厚地糊在了陈默左臂那肿胀流脓、散发着恶臭的伤口上!甚至覆盖了之前王猛给的那点珍贵的血竭粉!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