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住也得试试!老张头!救他!” 赵铁柱急得眼睛发红,“这小子命硬!能从那种地方爬回来,阎王爷都嫌他命贱不肯收!”
“试试?拿什么试?!” 老张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他指着瓦罐里那点浑浊的草药汤,“就这点苦根草熬的水?顶个屁用!连发烧都压不住!刀子钝成这样,剔肉都费劲!这‘止血粉’还是从死人身上扒拉出来的,天知道有没有用!” 他拿起那包灰绿色粉末,手都在抖,“没有烈酒!没有盐水!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拿什么清创?!拿命去扛感染吗?!”
窝棚里一片死寂。只有瓦罐里药汤咕嘟咕嘟的声音和李石头压抑的啜泣声。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压下来。
陈默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左臂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那腐败的气味和钻心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死亡的临近。系统的警告和老张头绝望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他明白,就算侥幸爬回了黑石堡,他依旧站在鬼门关前!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窝棚口,火光将他冷硬的侧脸映照得如同石刻。他扫了一眼陈默恐怖的伤口,眉头紧锁,目光最后落在老张头手中那包灰绿色的“止血粉”上。
“情况怎么样?” 王猛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王队长……” 老张头的声音充满苦涩,“伤口太深太脏,已经开始烂了……没有药,没有干净的东西,我……我没办法啊!强行处理,九死一生!”
王猛沉默着,目光在陈默惨白的脸和那恐怖的伤口上来回扫视,眼神深处似乎在剧烈挣扎。最终,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同样破旧、但看起来稍微完整一点的水囊,拔开塞子。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瞬间弥漫开来!
“省着点用!” 王猛的声音带着一丝肉痛,将水囊递给老张头,“这是我最后一点‘烧刀子’,本来是留着……算了!给他伤口浇上去!能杀一点虫子是一点!”
烈酒!
老张头、赵铁柱和李石头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猛。在这种物资极度匮乏、连干净水都成问题的时候,这点烈酒无异于黄金!王猛竟然舍得拿出来?!
“王队长!这……” 赵铁柱激动得说不出话。
“别废话!赶紧!” 王猛厉声打断,眼神却避开了陈默,“他……他毕竟是为黑石堡断后的人!不能让他就这么烂死在这里!” 他的语气依旧强硬,但话语里的含义却让赵铁柱和李石头精神一振!
【滴!检测到高浓度乙醇溶液…分析:纯度约45%…消毒杀菌效果:微弱(远低于医用酒精标准),刺激性:极强…】
【警告:该操作将带来剧烈疼痛,可能引发休克!清创效果:未知(需配合物理清创)…】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客观,但对陈默来说,这已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好!好!有酒就好办一点!” 老张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过水囊。他拿起那把生锈的钝刀,在火堆上反复灼烧,直到刀尖发红。“小子!忍着点!这可比死还痛!但想活命,就得受着!”
他示意赵铁柱和李石头死死按住陈默的四肢和身体。
陈默看着那烧红的刀尖和散发着刺鼻酒味的水囊,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但他眼中却爆发出更加疯狂和决绝的光芒!他用力点了点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来!弄死那些虫子!”
老张头深吸一口气,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先将水囊里那点珍贵的、浑浊的“烧刀子”,猛地倾倒在陈默左臂那狰狞翻卷的伤口上!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被滚烫岩浆浇灌、又被无数烧红钢针同时猛刺的剧痛,瞬间从伤口处爆炸开来,席卷了陈默的每一根神经!他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全身,眼球因为剧痛而暴突!
这仅仅是开始!
老张头趁着酒液冲刷和剧痛让伤口肌肉痉挛的瞬间,用那把烧红的、带着锈迹的钝刀,狠狠地剜向伤口深处那些明显坏死、污秽的组织!
嗤——!
皮肉被烧焦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酒精味弥漫开来。
“呃——嗬——!!!” 陈默的惨嚎变成了更加绝望的嗬嗬声,身体疯狂地抽搐挣扎,但被赵铁柱和李石头死死按住。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然后彻底陷入黑暗——他再次昏死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系统断断续续、带着杂音的提示:
【伤口…外部…消毒…进行中…物理清创…开始…】
【感染源…部分…清除…进度…15%…】
【宿主…生命体征…剧烈波动…休克…风险…高…】
【建议:立即补充…能量…及…水分…否则…清创…可能…加速…死亡……】
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陈默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左臂不再是手臂,而是一块被投入熔炉、反复锻打、又在油锅里煎熬的焦炭。每一次心跳,都将滚烫的岩浆泵入那处伤口,灼烧着他残存的神经。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沉重得连呼吸都成为一种酷刑。
他感觉自己像一缕残破的游魂,在冰冷的冥河边缘沉浮。死亡的寒意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不断将他拖向那永恒的寂静深渊。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
【核心体温:39.8c(高烧)…心率:142次\/分(心动过速)…呼吸:浅快、不规则…】
【左臂伤口状态:严重污染性创伤清创术后…局部组织坏死…炎症反应剧烈…感染扩散风险:极高(预估:78.5%)…】
【失血性休克叠加感染性休克风险:极高!】
【系统能源水平:临界(8%…7.9%…7.8%…)…功能模块受限…】
系统冰冷、断断续续、夹杂着杂音的警报声,是这片死亡黑暗中唯一规律的“背景音”。它像一台即将耗尽电池的老旧仪器,固执地播报着令人绝望的数据,提醒着陈默他正在滑向不可逆转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不是阳光,更像是……摇曳的火光?伴随着的,还有一种粗糙、温热的触感,正笨拙地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和脖颈。
“默哥……默哥……喝点水……求你了……”
是李石头那带着哭腔、嘶哑的少年声音。声音很遥远,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接着,一股微凉、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陈默的本能让他贪婪地、微弱地吮吸着,尽管那味道如同泥浆水。
【滴…摄入少量…浑浊液体…分析:含微量矿物质…微生物污染…严重…】
【补充效果:微弱…无法缓解脱水…反而…增加…消化系统负担…及…感染风险…】
系统的警告一如既往地“扫兴”,但这点浑浊的水,对濒死的陈默而言,无异于甘霖。
“老张头!他好像……好像咽下去一点了!” 李石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唉……吊着一口气罢了……” 老张头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烧得太厉害了……伤口……你看那颜色……越来越不对了……”
陈默艰难地掀开一丝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而晃动。窝棚里那堆小小的篝火跳跃着,映照出老张头那张布满愁容的独眼脸,还有李石头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脏兮兮的小脸。他的左臂被重新用一些看起来更脏、更破的碎布条包裹着,但布条边缘渗出黄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伤口周围原本灰白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肿胀得像发霉的面团。
剧痛、高热、恶臭……这就是他的现状。
“王队长给的酒……都用完了……” 老张头的声音充满绝望,“苦根草水也灌了……没用……烧退不下去……伤口还在烂……这样下去……熬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