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试过后，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
武试的激烈战斗刚刚结束，下午的笔试便接踵而至。
下午的笔试考场安静肃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整齐排列的考桌上。舒澄走进考场时，发现其他考生已经就座。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刘洛河坐在角落，正低头擦拭着「终焉」的刀鞘；籽程则坐在窗边，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格外柔和。
看来舒澄应该是与他们二人一个考场的。自从武试结束后，她就一直不敢看着他们的双眼。她并没有选择去S班，她不想让同伴失望，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没有人知道，就为了一个破名额，同伴们一个又一个带着笑容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感受。舒澄发誓过，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也不会再出现。
“请各位考生就座。”监考老师的声音在考场内回荡，“笔试即将开始。”
舒澄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发现桌面上放着一张空白的试卷和一支笔。
舒澄深吸一口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盯着那张空白的试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
监考老师按下计时器，考场内响起机械的电子音：“笔试开始，请作答。”
舒澄低头看向试卷，原本空白的纸面突然浮现出文字。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便开始审视试卷，开始了答题。
……
铃声响起，笔试结束。
舒澄缓缓放下笔，手指微微发僵——她写得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她抬头看向考场前方，监考老师正低头整理试卷，阳光依旧安静地洒落在考桌上，仿佛刚才那场考试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测验。
可她的脑海里，仍然回荡着那些题目。
「若队伍陷入绝境，作为指挥者，你的优先决策是什么？」
她写下了答案，可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再次面临那样的选择，她真的能做到吗？
“答得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舒澄转头，籽程已经收拾好试卷，正朝她微微一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轮廓格外柔和，仿佛先前那个在武试中毫不犹豫自刎的人只是幻觉。
“……还好。”她轻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籽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刘洛河从她身旁经过，校服的衣摆掠过桌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他脚步未停，只是在擦肩而过时淡淡丢下一句：
“别想太多，笔试只是走个形式。”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可舒澄却莫名听出了一丝……提醒？
她怔了怔，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刘洛河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考场，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教室里，其他考生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考题。有人抱怨题目太难，有人自信满满地预估分数，嘈杂的交谈声让整个考场重新热闹起来。
可舒澄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隔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之外。
他们真的不记得了吗？
武试里发生的一切，那些决绝的牺牲，那些近乎残酷的选择……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徽章碎裂时的触感。
“舒澄？”
白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几本书，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你还好吗？脸色有点差……”
舒澄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没事，可能……只是有点累了。”
白雪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走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走吧，我们去食堂吧。”她小声说道，“沈歌和陈炎已经在那边等了。”
舒澄点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走廊上的阳光温暖得有些刺眼，舒澄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白雪的手腕纤细却有力，拉着她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
“今天的红烧肉好像限量供应呢。白雪突然说道，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陈炎说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舒澄看着白雪微微发颤的睫毛，忽然意识到——她在紧张。这个发现让舒澄心头一紧。
食堂的喧闹声远远传来。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舒澄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沈歌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尖缠绕着一缕淡青色的风旋。陈炎站在她身旁，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火焰在他指间跳动成各种形状。两人明明在说着什么，却在舒澄出现的瞬间同时噤声。
“啊，你们来啦！”陈炎夸张地挥手，火焰地一声熄灭。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揽住舒澄的肩膀，“考得怎么样？我跟你说最后那道战术分析题……”
沈歌突然咳嗽了一声。
陈炎的手臂僵了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简直太简单了，对吧？”
舒澄注意到沈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确认什么。
食堂的玻璃门映出他们五人的倒影。舒澄突然发现，每个人的站位都微妙地保持着战斗队形——刘洛河和陈炎在前，白雪和自己被籽程保护在中间。就像在武试时一样。
“我……”舒澄刚开口，食堂的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紧急通知，请以下学员立即前往教务室：刘洛河、籽程、舒澄、白雪、沈歌、陈炎。」
广播重复了三遍。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找着什么。
陈炎手中的打火机“咔嗒”一声掉在地上。沈歌指尖的风旋骤然消散。白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舒澄的衣袖。
舒澄看向籽程，发现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那些细小的金色光点此刻看起来像是……
像是武试时困住毒蝎的光笼碎片。
“走吧。”籽程轻声说道。
教务室的门是沉重的深褐色。刘洛河已经站在门口，他的「终焉」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显现在腰间。漆黑的刀鞘如同呼吸般明灭。
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舒澄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教务室的例行召见。
这是一次重逢。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她看到里面坐着的不只是教导主任，还有——
武试中那个自称为考核官的艾琳。
她的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各位，我叫艾琳，是今天武试的考核官，也是光系教授。”
艾琳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教务室内的空气仿佛随着她的节奏微微震颤。教导主任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角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首先，恭喜你们通过了所有测试。”艾琳的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共鸣，“但，事情还没结束。”
她的指尖突然凝聚出一缕金光，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符文炸开的瞬间，舒澄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就像武试结束时的那种感觉。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教导室灰白的墙壁如潮水般退去。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正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大厅中央，头顶是浩瀚的星空投影。
“不用紧张，这里是幻境。”艾琳的身影悬浮在半空，红裙无风自动。
刘洛河的「终焉」突然发出嗡鸣，刀鞘上的暗纹疯狂闪烁。籽程下意识挡在舒澄面前，指尖已经凝聚出细小的光点。
“放松。”艾琳轻笑一声，“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在武试时就可以动手了。”
她打了个响指，六道光柱从天而降。每道光柱中都浮现出一段全息影像——正是他们在武试中最后自尽的场景。
舒澄的呼吸一滞。画面中的自己正捏碎徽章，而其他五人倒下的身影被慢动作重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残忍。
“知道为什么S班每年只收一人吗？”艾琳突然问道。
陈炎的手已经燃起火焰：“因为你们变态的选拔标准？”
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她轻轻打了个响指，陈炎手中的火焰瞬间熄灭。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理解‘牺牲’意义的人。”她缓步走向全息影像，红裙在纯白的地面上拖出一道血色般的痕迹。“一百三十七届选拔里，你们是第一个全员拒绝用同伴换取胜利的队伍。”
星空投影突然变幻，显示出六份笔试答卷的最后一题。舒澄瞳孔微缩——每个人的答案都惊人地相似：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
【力量的意义在于守护，而非征服】
【我会选择与团队共存亡】
【最强的盾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守护值得守护的人】
【如果变强的代价是失去同伴，那我宁愿永远弱小】
【我宁愿与同伴一起失败，也不愿独自享受胜利的孤独】
艾琳的手指划过这些答案，光幕泛起涟漪：“你们在幻境中的选择，笔试中的答案，都证明了一点——”
她突然转身，红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学院要的不是最强的个体，而是最完美的团队。”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舒澄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武试中消耗的精力正在快速恢复。
“再次欢迎你们来到辰曦学院。”艾琳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从今天起，你们将接受真正的训练。”
舒澄突然开口：“武试里的死亡……”
“都是幻象。”艾琳眨眨眼，“不过疼痛和绝望都是真实的——这才是选拔的关键。”
籽程平静的说道:“那么现在这个……”
“也是幻境。”艾琳笑着打了个响指。
四周的景象如玻璃般碎裂，他们突然回到了真实的教务室。教导主任正在喝茶，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剩下的就看你们了。”艾琳走向门口，突然回头露出神秘的微笑，“放心，班级分配看你们自己的成绩来的，不用担心。”
随着她的离开，教务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刘洛河依旧保持着抱刀的姿势，黑色制服衬得他轮廓锋利如刀。他的眼神微微下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表情。刀鞘上的暗纹已经停止闪烁，但指节仍下意识地扣在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出鞘。
籽程站在她左前方半步的位置，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微微侧着脸，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像是看透了什么。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光点，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光痕。
陈炎的表情最是精彩。他半张着嘴，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一半就僵住了。火焰熄灭的瞬间在他瞳孔里留下一个细小的光点，像是被定格的火星。舒澄几乎能想象到他下一秒就会大叫“这算什么鬼测试”的样子。
沈歌靠在办公桌边缘，风衣下摆被窗外的风吹起一角。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文件边缘。阳光照在她耳钉上折射出冷光，衬得她抿紧的唇角更加锐利。舒澄知道，那是她压抑情绪时的习惯动作。
白雪是唯一还在动的人。她纤细的手指把衣角揉出了褶皱，浅棕色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舒澄能看到她咬住的下唇正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强烈的情绪在翻涌。
舒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掌纹里还残留着幻境中徽章碎裂的触感，指节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红。她突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消化着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