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声来得极快,带着一股子腥风,瞬间冲散了空气中残留的怪异味道。来福全身的毛炸得像个刺猬,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心!是大家伙!”乌老头不知何时又摸出了他那把淬毒小刀,脸色凝重地缩到一块巨石后面。
清风和慧明一左一右护住抱着孩子的悟净,凝神戒备。
只见前方密林中,一棵碗口粗的怪树被猛地撞断,一个庞大的身影蹿了出来!
那东西形似猿猴,却比寻常猿猴大了数倍,近乎一人高。一身毛发并非寻常兽类的颜色,而是如同沼泽淤泥般的深褐色,间杂着不规则的惨绿斑纹。它四肢奇长,爪子尖锐乌黑,一看就带着剧毒。最骇人的是它的脸,没有鼻子,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开合的呼吸孔,一双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充满了暴戾与饥饿的光芒。
“是‘毒魈’!万毒泽边的霸主之一!他奶奶的,怎么把这玩意儿引来了!”乌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东西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而且浑身是毒,沾上就烂!”
那毒魈显然是被之前的血腥味和动静吸引来的,它用那双黄澄澄的眼睛扫视着场中几人,最终目光落在了抱着孩子的悟净身上,似乎对那微弱纯净的生命气息格外感兴趣。它张开嘴,露出交错獠牙,发出一声如同破锣般的嘶吼,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得泥土滋滋作响。
“护住孩子!”慧明低喝一声,肥胖的身躯却如山岳般挡在最前,手中镔铁禅杖横握,佛门内力运转,周身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微光。
毒魈似乎被慧明的气势激怒,四肢着地,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如同一颗炮弹般直冲慧明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来得好!”慧明不闪不避,吐气开声,禅杖抡圆了,带着降魔伏妖的刚猛力道,迎着毒魈当头砸下!
铛!
一声闷响,如同敲击破革!禅杖砸在毒魈交叉格挡的前臂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慧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脚下地面都裂开几道缝隙,肥胖的身躯晃了两晃!而那毒魈只是前冲之势被阻,晃了晃脑袋,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白痕,竟是毫发无伤!
“好硬的骨头!”慧明心中暗惊。
毒魈吃痛,更加狂躁,另一只爪子带着腥风直掏慧明心窝!爪风凌厉,显然蕴含着剧毒!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剑罡如同鬼魅般闪现,精准地点向毒魈掏心爪子的腕部!正是清风出手!他看出这毒魈防御惊人,便选择攻击其关节相对脆弱之处。
噗嗤!
剑罡入肉三分,带出一溜黑血!毒魈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猛地缩回爪子,腕部留下一个血洞,黑血汩汩流出,散发着恶臭。
但它凶性更炽,尾巴如同一条铁鞭,悄无声息地抽向清风下盘!那尾巴尖端竟然还带着一根幽蓝色的骨刺!
清风灵猿步施展,间不容发地避开这一记阴险的扫尾,骨刺擦着他的裤腿掠过,带起的劲风竟让他皮肤感到一阵刺痛麻痹。
“阿弥陀佛!”慧明抓住机会,禅杖改砸为扫,拦腰打向毒魈!毒魈敏捷地后跳避开,四肢着地,龇牙低吼,黄澄澄的眼睛在清风和慧明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这东西太难缠!皮厚力大,还有毒!”清风眉头紧锁,寻常攻击效果甚微,而慧明动用内力过度又会引发毒素反噬。
“汪汪!”来福在一旁急得直叫,它试图寻找机会扑上去撕咬,但那毒魈周身弥漫的毒气让它本能地感到危险,不敢轻易靠近。
毒魈似乎失去了耐心,再次咆哮一声,这次它没有直接冲撞,而是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巨大的呼吸孔扩张,胸腔鼓起!
“不好!它要喷毒瘴!”乌老头惊恐大叫。
只见一股浓郁的、色彩斑斓的毒雾从毒魈口中喷出,如同活物般向几人笼罩过来!毒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发黑,地面滋滋作响!
“闭气!”清风急喝,同时体内内力疯狂运转,勉强在身前布下一层稀薄的气墙,阻挡毒雾。但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这毒瘴腐蚀性极强,内力消耗巨大。
慧明也是脸色一变,将禅杖插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梵音低唱,周身淡金色佛光大盛,试图以精纯佛法驱散毒瘴。但那毒瘴极为诡异,竟能侵蚀佛光,使得金光迅速黯淡下去,慧明的脸色也随之苍白了一分。
悟净抱着孩子连连后退,已是退到了水边,再无退路。孩子被毒瘴气息刺激,发出难受的啼哭。
眼看毒雾就要将几人吞噬!
清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准备再次动用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五谷轮回之气”,哪怕只能干扰这毒魈片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焦躁不安的来福,似乎被小主人的哭声彻底激怒,它不再犹豫,猛地人立而起,腹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鼓胀,整个身体都像充了气一般,双眼赤红如血,死死锁定那只正在喷吐毒瘴的毒魈!
这一次,它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性的低吼,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身后!
“噗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巨大、仿佛闷雷在体内炸开的巨响爆发!
来福整个身体都被这股巨大的后坐力推得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
一道粗壮得如同儿臂、颜色深褐近黑、粘稠到极致的流体,如同强弓射出的弩箭,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仿佛能击穿顽石的气势,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毒魈那张开的、正在喷吐毒瘴的巨口!
这突如其来的、超出所有生物本能的攻击,让那凶悍的毒魈也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它或许能硬抗禅杖,能躲避剑罡,但它绝对想象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攻击方式!
“噗——!”
那粘稠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消化物与某种特殊能量的流体,精准地灌入了毒魈的喉咙!
“呕——呃!!!”
毒魈的喷毒行为被强行打断!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剧烈的恶心感和窒息感让它不由自主地弯腰干呕起来,浑浊的黄眼里瞬间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它想将灌入喉咙的东西吐出来,但那玩意粘稠无比,反而堵得更严实了!
它疯狂地用爪子抠挠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周身弥漫的毒气都因此紊乱、淡薄了不少。
这效果……拔群!
就连见多识广的乌老头都看傻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我……我滴个亲娘咧……这狗……是粪神下凡吧?!”
清风和慧明也被这“神来之笔”震得愣了一瞬,但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动手!”
慧明强压下体内因催动佛光而翻腾的气血,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禅杖,将剩余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禅杖绽放出刺目的金光,如同金刚怒目,带着净化邪祟的磅礴力量,狠狠砸向因窒息和恶心而动作迟缓的毒魈头颅!
“唵!”
与此同时,清风将灵猿步催到极致,身形如烟,绕到毒魈侧后方,青锋剑上淡青色剑罡凝聚到顶点,不再追求刺击,而是化作一道凌厉的弧光,斩向毒魈相对脆弱的脖颈!
砰!咔嚓!
噗嗤!
慧明的禅杖结结实实砸在毒魈天灵盖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风剑罡也同时斩入其脖颈过半,黑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毒魈遭受致命重创,发出一声凄厉至极、混合着痛苦与不甘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溅起大片泥水,不再动弹。
场中一时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孩子渐渐平息下来的细微呜咽。
乌老头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看着那只不可一世的毒魈毙命当场,又看了看累得几乎虚脱、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来福,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走到清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子……带着你这条神狗,万毒泽……或许你们真能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