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前的空地上,那股混合了沼泽腐臭与来福“杰作”的复杂气味还在顽强弥漫。血斧帮的人退得干干净净,连同伴的尸体都没顾上拖走,可见溃退得多么狼狈仓促。
乌老头从窝棚阴影里钻出来,捏着鼻子,先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来福——那黑狗正得意地摇着尾巴,仿佛刚立下什么不世之功。他又看向清风,眼神里的戒备少了许多,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古怪。
“他奶奶的……小子,你这手功夫……还有你这狗……”乌老头咂咂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真是……真是让老子开了眼了!”
清风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青锋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归剑入鞘。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刚才情况确实危急,若不是来福这出人意料的一招……他都不敢想后果。
“乌老,现在可以继续谈我们的交易了么?”清风直奔主题。
乌老头深吸一口气,结果被那混合气味呛得连咳几声,连忙摆手:“谈!必须谈!就冲你们把这帮杂碎打跑,还让贾文那阴比吃了这么大个瘪,老子免费告诉你们路径都行!”
他倒是变得爽快起来,走到那块当做桌子的大石旁,用手指蘸着旁边瓦罐里浑浊的雨水,在石面上画了起来。
“看好了,万毒泽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常规路线早就被各种毒虫瘴气、沼泽陷阱和成了精的妖物封死了。想活着走到泽心岛,得走‘水蠊道’。”
石面上出现一条扭曲的、沿着沼泽边缘延伸的虚线。
“水蠊道?”慧明凑过来,光头上还挂着刚才激战时的汗珠。
“嗯,一种生活在水边的扁毛畜生,毒性不大,但数量多得吓人,而且领地意识极强。有它们在的地方,其他更毒的玩意儿一般不爱靠近。”乌老头解释道,“沿着水蠊活动的痕迹走,能避开七成要命的毒物。但前提是,你们得能扛住水蠊的骚扰,那玩意儿咬人一口,又痒又疼,能肿起拳头大的包。”
他顿了顿,看向清风:“老子之前提的条件,杀贾文,你们要是能做到最好。做不到……看在你们帮老子出了口恶气的份上,这条路径也告诉你们了。不过,老子得提醒你们,就算走了水蠊道,剩下的三成危险也够你们喝一壶的。更别提泽心岛附近,据说有更邪门的东西守着,枯木老怪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清风仔细记下石面上的路线,心中快速盘算。乌老头的话不能全信,但这“水蠊道”听起来确实是一条相对可行的路径。
“多谢乌老。”清风拱了拱手,从怀里(实则是系统空间)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之前斩杀某个不开眼的山贼头目时爆出的“低级解毒丹”,对他效果不大,但对普通人或许有用,“这瓶解毒丹聊表谢意,或许能应个急。”
乌老头接过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浑浊的眼睛一亮:“哟,成色不错!小子有点家底啊。行,老子收下了,咱们两清!”
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揣进怀里,又压低声音道:“再免费送你们个消息。贾文那厮最近在黑矿鼓捣什么东西,好像跟北边的狄虏有关,神神秘秘的。你们要是真想去动他,最好趁早,听说狄虏的使者快到了。”
果然和狄虏有关!清风和慧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悟净走了过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清风师兄,慧明师兄,我们何时动身?”
清风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怀里又开始不安扭动、似乎感受到周围危险气息的孩子,沉声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按乌老指的路线,先找到水蠊道入口。”
他转向石岩:“石大哥,送到这里就行了。前面是万毒泽,你们不能再跟了。回去的路小心血斧帮报复。”
石岩也知道前方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寨民能踏足的地方,他重重拍了拍清风的肩膀:“道长,大师,保重!等你们回来,老子请你们喝寨子里最好的酒!他奶奶的,一定要活着回来!”
告别了石岩和寨民,清风、慧明、悟净,带着孩子和来福,按照乌老头指引的方向,踏入了万毒泽边缘那更加浓密、光线愈发昏暗的丛林。
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泥泞,空气中那股腥甜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和低沉的虫鸣。
慧明从包袱里掏出几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褐色药丸分给众人:“这是‘避瘴丹’,含在舌下,能抵挡部分毒瘴,但支撑不了太久。”
清风接过含在口中,一股清凉之意蔓延开来,胸口的憋闷感稍减。他同时运转内力护住周身,尤其是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悟净伤势未愈,走得有些吃力,但他咬牙坚持着,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竹棍,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来福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险恶,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泼,紧紧跟在清风脚边,鼻子不断抽动,耳朵警惕地竖着。
按照乌老头的描述,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腐烂枝叶覆盖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水流边缘前行。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水边的泥滩和裸露的树根上,趴伏着许多巴掌大小、身体扁平、呈灰褐色、长着许多节肢的怪虫,正是“水蠊”。它们察觉到生人靠近,立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些个体立起前半身,露出狰狞的口器,显得极具攻击性。
“阿弥陀佛……”慧明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有些不适。他握紧禅杖,准备随时清扫靠近的虫群。
“尽量别主动招惹,绕开走。”清风低声道。他注意到,有水蠊聚集的地方,周围确实很少看到其他毒虫蛇蚁,乌老头所言非虚。
三人小心翼翼,尽量不惊动这些水蠊,沿着水流曲折前行。道路越来越难走,泥沼遍布,腐木横陈,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其中。四周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怪异,枝干扭曲,树叶颜色妖艳,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清风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泥沼中,赫然躺着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看穿着,正是血斧帮的帮众!他们死状极惨,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身体肿胀,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身上布满了细密的咬痕,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水蠊尸体。
“是之前追进来的那批人?”悟净低声道。
清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看来他们慌不择路,闯进了水蠊的巢穴,或者……遇到了别的东西。”
他运转望气术看向那几具尸体,只见丝丝缕缕的黑灰色死气和斑斓的毒瘴之气正从尸体上散发出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绕过去,离远点。”清风当机立断。这些尸体本身就是巨大的毒源。
就在他们准备绕行时,侧前方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不同于水蠊爬行的摩擦声,并且声音正在快速靠近!
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让清风几人的汗毛瞬间竖起!
来福全身毛发炸起,对着那个方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威胁的低吼!
“有东西过来了!”清风眼神一凛,青锋剑再次出鞘!他知道,在这万毒泽中,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寻找枯荣叟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