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罗浮的晨雾尚未散尽,听竹轩的石桌上已放着一杯微凉的茶。
方源坐在石凳上,指尖轻叩杯沿,目光落在庭院中初绽的花苞上,思绪却早已飘回九百年前。
灵溪给他发布任务,让他去夺取虚无之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渐渐理清了脉络。
灵溪让他九百年前夺取虚无之海,绝非偶然。
虚无之海蕴含着最纯粹的虚无之力,而他本就与存在星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片海,或许就是让他重新觉醒星神身份的关键。
再加上灵溪提及的“蛊”,答案似乎已然明了。
灵溪恐怕是想让他以虚无之海的存在之力为基,重练永生蛊。
再将星神之力与永生蛊的力量结合,最终达成真正的永生。
这个念头闪过,方源却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没有丝毫动容。
九百年前他或许会为了永生不择手段,可如今镜流在侧,云上五骁相伴,他早已不再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永恒。
更何况,灵溪昨夜弹出的新任务,早已为他指明了另一条路。
陪伴镜流百年,待百年期满,不仅能直接成为星神,还能获得完整的永生蛊。
这条路径看似轻松,可方源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凶险。
任务的附加条件如同千斤重担压在心头:百年之内,他必须突破至九转成尊。
九转,那是无数修士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他如今虽是八转巅峰,距离九转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却比他之前走过的所有路都要艰难。
蛊仙境界每提升一转,所需的道痕与感悟便呈几何倍增长。
而九转的门槛,更是需要勘破天地法则的核心,将自身道韵与天地大道完美融合。
更可怕的是,九转境并非突破即可,还需经历“九转万劫”。
“万劫……”方源低声呢喃,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仙元。
那仙元中蕴含着八转巅峰的威压,却在想到万劫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就拿薄青来举例子,纵使他是亚仙尊,横批五域剑道最强,还不是倒在了成尊的万界之下。
那等恐怖的劫难,绝非说说笑笑就能度过。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致命的隐患——天外之魔的身份。
他并非此方世界的原生生灵,而是来自域外的“异类”。
此方世界的天意,本就对天外之魔有着天然的排斥,这些年他在罗浮低调行事,才勉强没有引来天意的针对。
可一旦他冲击九转,周身散发的道韵波动必然会惊动天地,到那时,天意定然会借九转万劫之势,对他痛下杀手。
万劫本就凶险万分,再加上天意的“特殊关照”,他能度过的概率,恐怕不足一成。
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他这几世的所作所为,早已在天意中留下了浓重的印记。
九百年前他杀过令使、夺过虚无之海,搅乱了毁灭星神的布局。
前世他曾为了保护镜流,与仙舟的旧势力为敌。
斩杀过无数生灵今生虽在罗浮安稳度日。
可昨日以虚无歌震慑令使,又动用了虚无护身印。
这些力量都与此方世界的常规法则相悖,早已被天意默默记在了账上。
“天意……”
方源抬头望向天际,晨雾渐渐散去,露出一片微亮的天空,可他却觉得那片天空下,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一旦他试图突破九转,那双眼睛便会降下最恐怖的惩罚,将他彻底抹杀。
他很清楚,若是成不了九转,即便百年后依靠系统任务成为星神,也绝非真正的强者。
星神的实力与自身境界息息相关,九转仙尊对应的星神。
能调动天地间的部分法则之力,而八转对应的星神,顶多只能算是“伪神”。
不仅力量受限,还会被此方世界的法则压制。
若是遇到真正的强敌。
比如毁灭星神本尊,或者其他星神势力,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别说保护镜流,恐怕连自己都难保。
“必须成九转。”
方源握紧拳头,指节微微泛白。他不能让镜流再次陷入危险,也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的附庸。
昨日令使来袭时,他虽轻易震慑了敌人,可那是建立在令使实力不足的基础上。
若是毁灭星神亲自前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他起身走到庭院中的练剑场,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当作长剑握在手中。
身形一动,枯枝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残影,剑法凌厉如霜,每一招都带着破风之势。
剑影掠过空气,留下淡淡的蛊力轨迹,那是他在模拟冲击九转时可能遇到的攻击,也是在熟悉自身力量的极限。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源才停下动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
他看着手中的枯枝,枯枝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那是被他体内汹涌的蛊力震碎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早已达到八转的巅峰,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冲破枷锁,可那道枷锁之外,却是万劫炼狱。
“或许……可以从虚无之海入手。”
方源突然想到了九百年前夺取的虚无之海。
那片海蕴含着纯粹的存在之力,若是能将其炼化,或许能增强自身的道韵,让他在面对万劫时多一分把握。
而且,虚无之海的力量与他的虚无歌、虚无护身印同源。
炼化之后,或许能让他的杀招威力更上一层,也能让他更好地掌控自身力量。
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虚无之海如今被他封印在仙窍中,炼化它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他只有百年时间。
百年之内,既要陪伴镜流,又要炼化虚无之海,还要冲击九转,时间根本不够用。
更何况,炼化虚无之海时,必然会引发强烈的能量波动,很可能提前惊动天意,让他陷入更大的危机。
“走一步看一步吧。”
方源叹了口气,将枯枝扔在地上,转身回到石桌旁,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稍稍缓解了他心中的焦虑。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镜流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看到方源坐在石桌旁,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走上前: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做了些早点,你要不要尝尝?”
方源看着镜流明媚的笑容,心中的沉重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温热的粥。
“辛苦你了。”
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那是他从未尝过的温暖滋味。
镜流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
“哥,你刚才在想什么?我看你表情好像不太好。”
她很细心,刚才远远就看到方源眉头紧锁,显然是有心事。
方源放下手中的点心,抬手揉了揉镜流的头发,语气柔和: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修炼上的事。”
他没有告诉镜流九转万劫和天意的事,他不想让镜流为他担心。
镜流却不相信,撅了撅嘴:
“哥,你又骗我。”
“是不是修炼遇到困难了?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想办法呢!”
她知道方源的实力很强,可也清楚修炼之路布满荆棘,她想为方源分担一些压力。
方源看着镜流认真的眼神,心中一暖,轻声说:
“真的没什么。只是接下来的百年,我可能需要花更多时间修炼,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镜流立刻摇头,眼神坚定:
“没关系!哥,你放心去修炼,我会照顾好自己。”
“等你修炼有成,我们再一起去罗浮的各处看看,好不好?”
看着镜流乖巧的模样,方源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
他拿起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轻声说:
“好。百年之后,我们一起去看遍罗浮的风景。”
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洒在庭院中,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方源知道,未来的路必然充满荆棘,九转万劫和天意的针对如同两座大山挡在他面前。
可只要镜流在身边,他便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困难。
他会在这百年里,拼尽全力突破九转,成为真正的星神。
为自己,也为镜流,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