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赵毅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活了八十年，第一次有人，当面拒绝了他“恩赐”的整片森林，却说自己要去种一棵小树苗。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疯了。
“我说，您的条件，我拒绝。”江川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赵毅的心上，“而且，是全部拒绝。”
庭院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
福伯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看着江川，像在看一个怪物。他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拒绝这样的诱惑。赵家的义子，京圈的王，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巅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扔掉了？
“理由。”赵毅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他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不相信有人会跟权力和未来过不去。
“理由很简单。”江川走回石桌旁，重新坐下，与赵毅平视。他身上那股一直收敛的【帝王气场】再次散发出来，与赵毅那沉凝如山的权柄之威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第一，星尘引力，是我的家，不是我的货物。我的兄弟姐妹，孟龙、林可儿、苏晚他们，是我的家人，不是我可以交易的筹码。赵老，您或许习惯了把一切都当成棋子，但我不是。”
江川的目光扫过赵毅，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在您的世界里，可能除了权力和利益，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但在我的世界里，有。”
赵毅的眼角剧烈地跳动起来。江川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是啊，他这一生，为了权柄，舍弃了太多。亲情、友情，最后都变成了他棋盘上的点缀。
“第二，您说的根基，我也想要。”江川话锋一转，“但我要的根基，不是从别人手里继承来的。我要的根，要扎在市场的土壤里，扎在亿万观众的心里。而不是扎在您这座……三百年的王爷府里。您的根，太老了，已经开始腐朽了。”
“放肆！”福伯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
赵毅却抬手制止了他，他死死地盯着江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第三……”江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做您的义子？赵老，恕我直言，您想当我爹，还不够格。”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毅的脑海中炸响。
他身下的石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起来。八十年了，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你……找……死！”赵毅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中杀机毕露。整个庭院的温度，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然而，江川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赵老，您听完了您的条件，现在，也该听听我的条件了。”
赵毅气得笑了起来：“你？跟我谈条件？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坐在这里，安然无恙地跟您说这些话。”江川的语气依旧平静，“就凭您刚刚，还想收我做义子。就凭我，代表着未来。”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
“第一，立刻，马上，解除对孟龙、林可儿、苏晚，以及星尘引力旗下所有艺人和项目的一切封杀。让他们恢复正常的工作。过去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赵毅的脸上，露出一个荒谬至极的表情。他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江川没有理会，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开放赵家旗下控制的华影院线以及所有发行渠道。我不要特权，我只要公平。所有电影，按照市场规律和口碑排片。所有音乐，按照平台数据和质量推荐。大家凭本事吃饭。”
赵毅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江川的第二个条件，比第一个更加恶毒。这是否定了他权力的根基。他之所以是赵毅，就是因为他能决定谁能吃饭，谁没饭吃。公平？在这个圈子里，他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第三。”江川竖起了第三根手指，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王天霸、李长胜、李默然……这些您扶持起来，又被我掀翻的人，他们造成的市场混乱，他们犯下的罪，到此为止。您，赵家，不要再插手。至于他们本人，法律会给他们公正的审判。”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江川说完，身体向后靠在石凳上，姿态放松，将赵毅刚刚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就是我的三个条件。赵老，您觉得如何？”
死寂。
长久的死寂。
赵毅死死地盯着江川，胸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他终于明白，江川根本不是来谈判的。
他是来……宣判的！
江川的每一个条件，都在瓦解他的权柄，否定他的规则，挑战他的权威！
第一条，是让他承认之前的打压是错误的。
第二条，是让他放弃自己最大的权力——资源分配权。
第三条，是让他斩断自己所有的“黑手套”，承认自己过去的布局彻底失败！
这哪里是谈判，这是在逼他赵毅自废武功，自毁长城！
“江川……江川……”赵毅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恶鬼，“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坟头的草，已经有多高了吗？”
“我不知道。”江川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我只知道，时代变了。”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京圈之王。
“赵老，您刚才说，要教我什么是规矩。”
他直视着赵毅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用了。”
“因为从今天起，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毅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狂怒。
“啪！”
他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那张已经有了裂痕的汉白玉石桌，轰然一声，从中断为两截！茶水、棋子，碎石，溅了一地。
“好！好！好！”赵毅怒极反笑，指着江川，状若疯狂，“好一个你的规矩才是规矩！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赵家点头，你的规矩，出了这个门，还有谁认！”
“你以为凭着一点虚无缥缈的‘势’，就能跟我斗？你以为那些网上的屁民能救你？我告诉你，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是想种树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你这棵小树苗，连根拔起，碾成飞灰的！”
谈判，彻底破裂。
江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如松，没有半分退缩。
“福安！”赵毅咆哮道，“传我的话！”
“是，老爷！”福伯浑身一颤，躬身听令。
“通知下去！从今天起，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院线、媒体、官方渠道、资本市场！我要让‘星尘引力’这四个字，在华夏，彻底消失！”
“我要让江川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要让他知道，掀我的棋盘，就要有被棋盘砸死的觉悟！”
赵毅的声音，在整个四合院里回荡，充满了毁天灭地的疯狂。
江川的脚步，在月亮门前，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