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看兰灏第二眼。
见兰策是这个反应，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暴怒，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兰灏反而像是确认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真切些的笑意，紧绷的肩膀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他重新端起碗，不再多言，安静地继续吃饭，“吃饭吧。”
兰策又翻了个白眼，见碗里被顾清风添了块豆腐，这才重新端起碗。
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和谐。
待用完饭，兰灏准备起身离开时，一直沉默的顾清风放下了筷子，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出声提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兰灏，此行复杂，人心难测。除了我与策儿，对其他人，保持正常往来即可，切勿过分亲近，也切记，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去人迹罕至之处。”
兰灏看向顾清风，眼神里带着感激，用力点了点头，“多谢前辈提醒，兰灏记下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中带着希冀，再次旧事重提，“顾前辈，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收我为徒吗？我定会…”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砰”的一声，兰策已经抓起刚才放下的筷子，劈头盖脸就朝他砸了过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滚出去！再敢废话一句，我可不管父王如何叮嘱，现在就砍了你！”
兰灏反应极快地偏头躲过飞来的筷子，看着气得脸色发黑的兰策，非但不惧，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带着点无辜，“策哥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收徒是前辈的自由，前辈都还没说什么呢？”
顾清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兰灏，伸手轻轻按在快要炸毛的兰策手臂上，以示安抚，同时不悦地瞥向兰灏，语气淡然而不容置疑，“兰灏，此事休要再提。天色已晚，快回去歇息吧。”
“…行吧。”兰灏见顾清风态度明确，也不再纠缠，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顾清风恭敬地行了一礼，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兰策，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出了营帐。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火光与声响。兰策重重哼了一声，胸口仍有些起伏。顾清风看着他这气鼓鼓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在试探你，也是在寻求…某种意义上的庇护。”顾清风一语道破。
“我知道！”兰策没好气地回道，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装模作样、步步算计的德性！” 尤其是，还敢把主意打到师父头上！
顾清风不再多言，只是将一杯刚沏好的、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热茶推到他面前。
夜色渐深，营地里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嘶，渐渐沉寂下来。
步行了10日，终于登船。
巨大的楼船破开海面，向着蓬莱岛的方向航行。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拂，甲板上兵士巡逻，旌旗猎猎。
兰灏独立在船舷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处，心情如同这起伏的波涛，难以平静。越是靠近，他内心的紧张与担忧便越是强烈。他怕养母云雪萍性子刚烈，宁折不弯，不愿接受这近乎屈辱的归顺；更怕自己此番作为，会让养母对他感到失望。
心烦意乱之下，他命人备了些酒菜，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顾清风所在船舱的门。
顾清风正坐在窗边的矮几前看书，海风透过半开的舷窗，吹动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对于兰灏的到来，他既不惊讶，也无甚喜色，只是平淡地抬眸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进来。
兰灏将酒菜摆好，在顾清风对面坐下，斟酌着将自己的苦恼和盘托出。他谈及养母的刚烈，谈及岛上六大长老的顽固，谈及自己此行劝降的艰难与内心的挣扎。
顾清风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放下书卷，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既如此，可先行乘坐小船入岛，找到五师妹，与她一同劝说岛主。你也看到了此番朝廷的兵力，若真动起刀兵，岛上难免生灵涂炭，死伤必不可免。”
兰灏抿了抿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罗姨那性子，先找她，难度怕是要加倍。若她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竟是劝降，怕是，恨不得先捅我几刀泄愤。”
他叹了口气，神色愈发凝重，“前辈你有所不知，我娘虽是岛主，但岛上事务，尤其是此等关乎全岛命运的大事，需得六大长老一致同意方可。那几位长老，性情颇为固执。”
他说得委婉，实际上那几位长老何止是固执，简直食古不化，其中更有几人因他养子的身份，对他继承少主之位一直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对云家的忠诚和老岛主的恩情，才勉强维持表面和平。
他看向顾清风，眼中带着恳求，“前辈，我愿先乘小船回岛，与娘亲和罗姨商议。只是，罗姨那脾气，晚辈实在没有把握。前辈与罗姨乃是同门，更是罗姨的大师兄，您说的话，她或许还能听进去一二。不知前辈，可否愿意与晚辈一同前往？”
顾清风听完他的话，沉默片刻，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似在权衡。船舱内一时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
“好。”顾清风终于开口，应承下来。
“好什么？”就在这时，舱门被推开，刚与六王爷周旋完的兰策一脸寒霜的迈步走了进来，恰好听到最后两句。
他目光在兰灏和顾清风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兰灏身上，表情带着审视与不悦，“兰灏，你和我师父在说什么？”
顾清风见他回来，自然地起身，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一同在矮几旁坐下，语气平和地解释，“兰灏在与我商议，想先行入岛规劝岛主之事。”
兰策微眯起眸子，锐利的目光射向兰灏，冷哼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哼，商议？怎不与我商议？我同意，师父才能与你一起进岛，我不同意，你就别想。”
“那策哥的意思是？”兰灏就是故意趁他不在才来的。
“自然是，不同意！”兰策白了他一眼，“兰灏，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若劝不动她归顺，我便立刻下令，万炮齐发，将那蓬莱岛轰为齑粉！到时，可别怪我心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