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云层上平稳飞行,舷窗外是无尽的雪原,冻土带像一块被冻硬的墨色绸缎,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李雯将采集到的基因样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恒温箱,指尖触到箱壁的凉意,仿佛还能感受到冻土下那些冰封的痛苦。
小陈坐在旁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实验日志,屏幕上是“冰巨人”实验体的基因图谱,红色的异常片段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你看这里,”他指着图谱上一段扭曲的序列,“他们强行融合了三种不同物种的基因,排斥反应是必然的。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拼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李雯点头,翻开父亲的笔记,其中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一片雪原上,身边是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学者,背景里隐约能看到类似实验室入口的钢结构。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敬畏生命,是科学的第一准则。”
“我父亲当年应该是察觉到了这里的秘密,”她轻声说,“但他选择用研究记录下来,而不是用极端手段去销毁——或许他知道,掩盖不如正视,记忆才能成为最有力的枷锁。”
飞机降落在一处临时机场,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舱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前来接应的是联盟的生态学家,他们带来了最新的监测数据:冻土带的解冻速度超出预期,已有近百平方公里的冰层消融,露出了更多未知的遗迹。
“更麻烦的是,”生态学家递过一份报告,“解冻的土壤里检测到了活性的病毒孢子,是当年实验残留的生物武器,一旦扩散到水源,后果不堪设想。”
李雯的心沉了下去。他们以为封存了过去的罪恶,却没想到冰层下还藏着更致命的隐患。
当晚,临时营地的帐篷里灯火通明。李雯和小陈对着地图标注病毒孢子的扩散路径,红色的箭头像一条条毒蛇,正朝着周边的村庄蔓延。“必须在三天内建立隔离带,”李雯指着地图上的河流支流,“这些孢子会随着水流传播,我们得先截断水系。”
小陈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已经联系了总部,消毒设备和隔离网明天一早就能到。但还有个问题——冻土下的实验室残骸里,可能还藏着未被发现的病毒样本,需要有人下去清理。”
帐篷外传来风雪拍打的声音,像某种未知的警告。李雯看向帐篷口,那里挂着父亲留下的指南针,指针始终指向北方,仿佛在指引着方向。
“我去,”她说,“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应对这类病毒的防护服改进方案,我熟。”
小陈抬头,眼神里闪过担忧:“太危险了,冻土结构不稳定,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总要有人去,”李雯合上笔记本,指尖划过父亲笔记上的那句话,“敬畏生命,不止是不伤害,更是主动守护。”
第二天清晨,李雯穿上特制的防护服,背着消毒设备钻进了实验室的废墟。坍塌的冰层形成了犬牙交错的通道,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出冰层下那些模糊的轮廓——更多被冻住的实验体,姿态扭曲,仿佛还在承受着基因撕裂的痛苦。
她按照父亲笔记里的方法调配消毒药剂,沿着病毒孢子密集的区域喷洒,白色的雾气在低温中迅速凝结成霜花。在一处断裂的钢梁下,她发现了一个半开的金属箱,里面是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管,标签上的日期显示是实验终止前的最后一天。
“找到了。”李雯对着通讯器说,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管放进密封箱。就在这时,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她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钢柱,却看到缝隙里冻着一张纸,是实验体的病历,上面用颤抖的字迹写着:“我不想变成怪物……”
李雯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想起冻土下那些冰挂里的人影,想起“冰巨人”舱体上的裂痕——原来每个冰冷的实验体背后,都是曾经鲜活的生命。
清理完最后一处病毒源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李雯爬出废墟,风雪已经停了,朝阳正从雪原尽头升起,给冻土镀上一层金红的暖意。小陈跑过来递上热姜茶,看着她防护服上的冰碴,眉头紧锁:“吓死我了,通讯器刚才断了三分钟。”
李雯接过姜茶,呵出一口白气,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隔离网,轻声说:“结束了。”
小陈摇头,指着朝阳下那些正在消融的冰棱:“只要还有人想越过那条线,就不会结束。但我们守住了这里,这就够了。”
李雯看着朝阳照亮冻土,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深意:敬畏不是怯懦,而是在认清所有黑暗后,依然选择守护光明的勇气。冻土下的罪恶或许永远挖不尽,但只要有人记得,有人守护,那些沉睡的痛苦就不会再醒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片从冻土带捡来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这或许就是他们前行的意义——让每一片土地,都不再埋藏秘密,让每一缕阳光,都能照进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