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山楂叶掠过城楼,刚栽下的树苗已经抽出了新枝,玉尘系在枝头的红绳随风飘动,像个小小的风向标。林风正在城楼上核对物资清单,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孩童的惊呼。
他俯身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袍的陌生人站在铁匠铺前,手里托着个黄铜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城楼的方向。那人抬头时,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纹路的脸,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铁。
“这罗盘,认主。”陌生人开口,声音像磨砂纸擦过木头,“它说,这里有能镇住‘蚀骨风’的东西。”
林风心里一动——蚀骨风是西北荒原的邪风,据说能吹散人的魂力,当年雷泽边界就受过侵扰,是父亲带人用雷击木筑墙才挡住。这人带着能感应邪风的罗盘找来,绝非偶然。
“阁下是?”林风握紧镇雷剑,指尖触到剑柄上的雷纹。
“荒原过来的,姓墨。”灰袍人没再多说,只是盯着罗盘指针,“指针指向你手里的剑,还有那两棵树。”
这时,玉尘抱着药箱跑过来,看到墨先生的罗盘,突然“呀”了一声:“这指针跟我爹实验室里的‘地脉仪’很像!上次荒原刮蚀骨风,地脉仪也是这么转的!”
墨先生的独眼亮了亮:“玉小刚是你爹?他的地脉仪,还是我当年送的。”
林风这才恍然——父亲曾提过,年轻时在荒原遇见过一位奇人,教会他用地脉之力抗衡邪风,想来就是这位墨先生。
“蚀骨风又要来了?”林风沉声问。
墨先生点头,从怀里掏出张兽皮地图,铺在铁匠铺的铁砧上:“比上次凶十倍,三天后到天斗城。你们这城墙,挡不住。”
地图上用朱砂画着道扭曲的黑线,从荒原一直延伸到天斗城南,像条吐着信子的蛇。周围的百姓听到“蚀骨风”三个字,脸色都白了——当年亲历过的人,至今记得那风刮过之后,地里的庄稼全枯了,牛羊掉毛掉得像个秃瓢。
“那怎么办?”王婶把刚烤好的麦饼往墨先生手里塞,手却在发抖,“当年雷泽有雷击木,天斗城哪有那东西?”
墨先生咬了口麦饼,指了指城楼方向:“有。那把剑,还有那两棵树。”他看向林风,“镇雷剑引过雷泽的地脉,山楂树带着雷泽的根,合在一起能布个‘雷泽阵’。但得有人守阵眼,得是能跟地脉共鸣的人。”
玉尘突然举手:“我爹说我能跟地脉共鸣!上次在雷泽,我摸过地脉仪,指针就不抖了!”
林风皱眉:“你还小——”
“我不小了!”玉尘梗着脖子,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疤痕,“上次在废墟里救李爷爷,我就没怕过!”
墨先生的独眼在玉尘和林风之间转了转:“阵眼要两个,一个引剑,一个守树。你们俩,正好。”
林风看向那两棵山楂树,叶片在风中轻轻作响,像是在回应。他又摸了摸镇雷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三天时间,够吗?他不知道,但看着周围百姓强装镇定的脸,看着玉尘眼里的倔强,他知道,没有退路。
“好。”林风拿起地图,指尖划过那条朱砂线,“墨先生,教我们布阵吧。”
墨先生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痛快。先去砍几根山楂树枝,得带叶的,越新鲜越好——”
话没说完,突然一阵狂风卷过街角,吹得人睁不开眼。等风停了,众人发现,墨先生的兽皮地图上,那条朱砂线竟往前挪了寸许,像活了过来。
“它提速了。”墨先生收起地图,脸色凝重,“最多两天。”
天斗城的炊烟,在那一刻仿佛都顿了顿,随即又更急地往上冒——和面的继续揉面,打铁的抡起锤子,玉尘已经提着篮子往城楼跑,要去剪山楂树枝了。林风握紧镇雷剑,剑柄传来熟悉的温热,像在说: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