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大三暑假的午后搅得又闷又热,白书妍蹲在行李箱前,把最后一件印着小雏菊的t恤叠得方方正正。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碾出轻响,沈以墨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把防晒霜、肠胃药和两包话梅一股脑塞进侧袋,指尖还捏着张被汗浸湿的纽约地图——那是她昨天对着电脑查了三个小时的成果,边角已经卷了毛。
“真订了今早十点的票?”他走过去,替她把歪掉的行李箱标签捋平,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薄汗,“沈伯伯昨天还打电话,说分公司那个新能源项目等着你家让你签字。”
白书妍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日头还亮:“项目资料我拷进U盘了,纽约分公司有办公室,晚上开视频会一样的。”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行李箱拉杆上的纹路,“再说了,从放寒假到现在,顾明夜每次视频都躲躲闪闪的。上次我问晚栀有没有好好吃饭,他居然说‘林萧会照顾’——林萧是谁啊?晚栀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了?”
沈以墨轻笑一声,弯腰帮她扣好行李箱的锁扣。金属碰撞的脆响里,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你从上个月就开始数日历,说再等下去,晚栀说不定连你叫什么都忘了。我敢不跟着?”
提到寒假,白书妍的眼神暗了暗。她还记得去年寒假,杨晚栀应该是在房间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单人宿舍里有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把自己关在宿舍,抱着酒瓶喝了三天。
“我刷到新闻了,”当时杨晚栀的声音混着酒气,含糊却执拗,“顾明夜要和林家千金联姻,标题里他俩的名字挨得那么近……我不信,我要去纽约问清楚。”
白书妍在那之后劝了她半宿,说顾明夜不是那号人,说新闻可能是假的,可杨晚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趁她离开,转身就买了机票。
飞机穿越云层时,白书妍扒着舷窗看下方的云团。沈以墨在她耳边低声说:“睡会儿,十几个小时呢。”她却摇摇头,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和杨晚栀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停留在那个寒假,杨晚栀坐飞机那天。
杨晚栀说“到纽约了,等我得到结果就给你打电话”,后面跟着个龇牙笑的表情,现在看却像带着点逞强的傻气。
“你说,晚栀是不是那天在纽约受委屈了?”她转头问沈以墨,声音发颤,“顾明夜那人看着冷,对晚栀其实护得紧。要是真没事,他不会半年都不让我们见的。”
沈以墨替她把滑落的毯子拉好,指尖拂过她眼下的青影:“到了就知道了。顾明夜不是藏私的人,或许是事太杂,说不清。”
飞机落地时,纽约的阳光正斜斜地切过航站楼的玻璃幕墙。白书妍跟着人流走,眼睛直勾勾盯着出口处,手指把沈以墨的胳膊攥得发白。直到看见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身影,她才猛地松了口气,拽着沈以墨就往那边冲:“顾明夜!”
顾明夜比视频里清瘦些,西装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一颗,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看见他们,他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
接过白书妍的行李箱时,手指在拉杆上顿了顿:“路上顺利?先去我那吧,我把事情跟你们说清楚。”
车驶过曼哈顿的街道,橱窗里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顾明夜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去年你们寒假的时候,晚栀来纽约那天,我正在跟冷家的人周旋。”
白书妍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冷家?就是吞了好多家产业,近五年势头最大的那个冷家?”
“是。”顾明夜的喉结动了动,“顾林两家联姻是假的,是我父亲和林萧父亲设的局——冷家老狐狸多疑,只有让他觉得顾家要和林家联手,他才会露出马脚。
那天晚栀突然闯进来,红着眼睛问我,曾经说过的要结婚,生子,是不是真的……”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涩,
“我不能把她卷进来,冷家的手段你知道,虽然我很不相信他们的眼线能在当时我和晚栀对话的附近,但我不敢赌。我只能选择躲避问题,我回答不出来,最后……我让她走了。我不能拉她下水。”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白书妍想起杨晚栀出发前那通带着酒气的电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下:“她刚喝了三天酒,身体本来就虚……你就没留她?”
“我不知道啊。”顾明夜的声音沉了下去,“而且当时,我有想让助理跟着她,说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找她。可那天冷家突然变卦,要当场签合同,我被绊在会议室里,一忙就忘了时间,也忘了说。等我想起晚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她。我调了街头的监控,才看见她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我看着监控画面儿从这个街跳到了那条街,跳着跳着,就没有画面了,就没找到她最终去哪儿了……监控画面儿丢了一段儿……”
“后来调查,就查到了林萧,他把在路边昏迷的晚栀捡走了。”
车拐进一条安静的街区,停在一栋带庭院的别墅前。顾明夜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洒出来,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温牛奶,杯沿印着个小小的卡通猫咪印。
白书妍走到窗边,看见庭院里有个小小的秋千架,绳结上还缠着半片褪色的蝴蝶结——那是高中某年她和杨晚栀一起挑的,当时还说等顾明夜生日,要在院子里办个露天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