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推那根冰臂,血从肩膀往下淌,手一点一点发麻。扳手插在符文里,震得掌心裂开,可我不敢松。
张兰芳突然动了。她一把抽出胸口的断刀,刀尖还沾着血,直接往自己左胸又扎了一寸。她喘了口气,声音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老娘跳了半辈子舞,最后一支,得踩在节拍上!”
话音没落,一股金光顺着她的刀流进冰面,沿着符文线一路炸开。那光不刺眼,但烫,像是烧红的铁丝穿进骨头缝。我感觉有股热流冲进胸口,心跳猛地一重。
“你疯了!”我想喊,可嗓子堵着血沫。
她没理我,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把刀横着划过手掌,血洒在周小雅手背上。周小雅一个激灵,额头银点亮起来,颤着声说:“她……她在传‘守护’的念头。”
沈皓趴在地上,身体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一层薄影。他抬头看张兰芳,声音发抖:“阿姨,你别……”
“别啥?”张兰芳啐了一口,“你们年轻人打打杀杀,老娘只能出这招。再说了,谁让我是领队?我的人,轮不到外人定生死。”
她说完,整个人往前一倾,血顺着刀身全灌进符文。那光一下子连成环,绕着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晴那儿。
苏晴抱着狗王,手指还在抖。她低头看怀里那颗焦黑的核子,又看看手里碎成渣的琴。琴弦断了七根,只剩最后一根挂在支架上,闪着微弱的蓝光。
她一根一根把断弦扯下来,缠在狗王脖子上。狗王没睁眼,但鼻子抽了一下。
“你听见了吗?”苏晴轻声说,“咱们的曲子还没完呢。”
她把最后一根弦拿起来,贴在唇边吹了一下。没声音,可地底嗡地响了一声,像是回应。
那根弦突然化成银光,像带子一样飞出去,绕住冰霜领主的手腕。接着第二根、第三根……全都飘起来,一圈圈缠上去,越缠越紧。冰霜领主开始挣扎,可那些光带越收越牢,像是活的一样勒进冰层。
“成了。”苏晴松了口气,靠在狗王身上。
可她刚说完,胸口一闷,喷出一口血。琴彻底碎了,连灰都没剩。
沈皓那边忽然动了。他抬起手,指尖冒出一缕银丝,可刚伸出来就断了。他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不行……我看不见网了。”
周小雅爬过去,把手按在他眉心。她闭着眼,嘴唇哆嗦:“我能读到张阿姨的血……赤霄不是武器,是‘愿力’。大家想护着什么,它就能传出去。”
沈皓愣了几秒,突然笑了下:“所以不是我在织网,是他们在托着我?”
“对。”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撕下脸上最后一块面具碎片。那东西一落地就化成灰。他七窍开始往外冒银光,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炸开。
“那就别藏着了。”他说。
他双手往上一扬,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细线,像是代码,又像是星光。那些线飞快交织,变成一张大网,横跨整个冰原。网上每一道格子都在闪,闪的不是光,是画面——
广场舞的鼓点,教室里的粉笔声,流浪狗叼着饭盒跑过巷口,高中生戴着耳机躲在厕所背单词……
全是我们的记忆。
那网越扩越大,最后罩住冰霜领主和机械心脏,严丝合缝。
“封上了。”沈皓喃喃道。
可他话音刚落,身体一晃,整个人浮起来,悬在半空,像被那张网吸进去。
我这边更不好受。冰臂还在往里钻,碎片贴着骨头转,疼得我牙关打颤。脑子里突然响起个声音:“你不配继承这份责任。”
是父亲的脸。
我没理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这时候,我听见狗王哼了一声,鼻息轻轻喷在我手背上。张兰芳的血滴在我肩上,温的。
“老子配不配,”我咧嘴,满嘴血沫,“轮不到你说了算。”
我把扳手从符文里拔出来,反手插进自己肩膀的伤口,正好卡进冰臂和肉之间。血混着星髓喷出来,溅在符文上,发出“滋”的一声。
扳手开始震,震得整片冰原都在抖。
赤霄的金光、潮汐琴的银带、织网者的星轨线,全朝这儿涌。三股光撞在一起,炸出一团白芒。我眼前一黑,又猛地亮起来。
那一刻,北极圈里所有共鸣点全亮了。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108个金色光柱从地下冲出来,围着我们转了一圈,最后汇成一道巨大的星轨图腾,直插云霄。
我跪在地上,扳手卡在肩膀和符文之间,动不了。沈皓飘在天上,和那张网连成一体。周小雅倒在冰上,手还搭在符文边上。张兰芳靠着断刀坐着,胸口血流不止,可嘴角翘着。苏晴抱着狗王,脸贴着它的头,眼睛闭着,手指还勾着最后一根发光的琴弦。
狗王的鼻子又动了一下。
冰霜领主不动了,双臂被琴弦锁死,胸口的机械核心里,那颗焦黑的核子还在闪。
我抬头看天,光柱照得眼睛生疼。脑子里那个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杂音——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口号,有人在低声说话。
全是宿主。
他们都在回应。
沈皓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不像他自己,倒像是很多人一起说:“信号接通了。”
张兰芳咳了一声,嘟囔:“吵死了……这才几点,就开始跳广场舞?”
苏晴睁开一条眼缝:“是信号……不是音乐。”
周小雅迷迷糊糊抬头:“爸爸……你听到了吗?”
我没说话,手死死攥着扳手。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符文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突然,地面震动。
不是来自冰层,是下面。
那道螺旋阶梯开始发光,一级一级往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升上来。
沈皓猛睁眼:“门要开了。”
张兰芳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她骂了句脏话,干脆坐着不动。
苏晴把狗王搂紧了些。
周小雅伸手去够忆瞳残片,指尖刚碰到,光柱中心的冰面裂开一道缝。
一道金属边缘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