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
产屋敷耀哉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咳嗽着,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高压,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数十甚至更多人命,本就体弱的主公现在更加虚弱。天音夫人跪坐在他身侧,用布巾不停地为他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几只鎹鸦瑟缩在附近的梁柱上,偶尔发出几声不安的啼叫,为这片死寂的空间增添了几分不祥的躁动。
突然,一只伤痕累累的鎹鸦如同利箭般冲破昏暗的光线,歪歪斜斜地落在产屋敷耀哉面前的残破地板上,它扑棱着翅膀,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嘶哑到几乎破裂的嗓子,尖声汇报:
“急报!急报!霞柱时透无一郎大人!于东北方悬空殿群区域,遭遇上弦之壹黑死牟!激战!情况危急!风柱不死川实弥大人、岩柱悲鸣屿行冥大人正火速前往支援!重复!霞柱遭遇上弦壹!风岩二柱已前往支援!”
“急报!炎柱炼狱杏寿郎大人!与上弦之贰猗窝座死战!两败俱伤!炎柱大人重伤昏迷!甲级剑士栗花落香奈乎已抵达战场支援!目前正在与炭治郎一同和猗窝座交战!”
一连串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鼓点,狠狠敲击在产屋敷耀哉早已紧绷到极限的心弦上。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握着天音夫人手臂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上弦之壹!那个传说中仅次于无惨的恐怖存在!无一郎那孩子……能撑到实弥和行冥赶到吗?杏寿郎重伤昏迷……炭治郎和香奈乎两个孩子,面对即便重伤的上弦之贰,又能有几分胜算?
坏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不能倒下,他是鬼杀队的主心骨,是所有战士的精神支柱!
天音夫人感受到丈夫身体的颤抖,忍不住低声唤道:“耀哉……”声音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关切。
产屋敷耀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他闭上双眼,集中精神,通过那些与鎹鸦视觉相连的符咒,努力感知着远方战场的零星画面与混乱的能量波动。
“目前......情况总算没有继续恶化......”他声音沙哑地分析着,既像是在对天音夫人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无一郎那边有实弥和行冥赶去,应该能稳住阵脚。杏寿郎那里......炭治郎和香奈乎都是可靠的孩子......”
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越皱越紧。最大的隐患,始终是在暗处的鬼舞辻无惨。一想到无惨,产屋敷耀哉的心就沉了下去。那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带来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天音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忧虑,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耀哉,炎柱那边……只有香奈乎一个孩子过去支援,炭治郎虽然成长很快,但面对上弦之贰……会不会太勉强了?要不要再派些人过去?”
产屋敷耀哉沉默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相信他们。”他的语气异常坚定,“香奈乎那孩子,蝴蝶曾向我提及,她的天赋与心性,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力毋庸置疑。炭治郎历经磨砺,早就拥有柱级实力。此刻我们人手捉襟见肘,不好再分散力量。传令鎹鸦,密切监视那片战场,一有异动,立刻回报!若情况真的危急……再行定夺!”
“是。”天音夫人不再多言,她知道丈夫肩上的压力有多大。
产屋敷耀哉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无限城那深不见底、光影扭曲的远方,仿佛要穿透层层迷障,看到那最终的宿命对决。他枯瘦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坚持住……孩子们……一定要坚持住啊……
……
与此同时,在无限城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区域。
“可恶!混蛋!根本碰不到她!”一声暴躁的怒吼在齿轮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嘴平伊之助如同被激怒的野牛,上蹿下跳,双手挥舞着锯齿状的双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气得哇哇大叫,“这样下去,本大爷什么时候才能当上柱啊!绝对不能输给炭治郎那个家伙!”
说罢,他不信邪地再次发力,足尖在齿轮边缘猛地一蹬,身形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挥舞着双刀,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再次朝着高台上的鸣女猛扑过去!他的战术简单粗暴——直线冲刺,强行接近!
然而——
“铮——!”
一声空灵而冰冷的琵琶弦音,如同死神的叹息,悄然响起。
就在伊之助即将触及高台边缘的刹那,一扇日式拉门,毫无征兆地在他正前方凭空出现!门扉洞开,后面是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虚空!
“还来这招?!”伊之助虽然莽撞,但吃了几次亏后也有了本能反应。他怒吼一声,凭借惊人的腰腹力量与野兽般的直觉,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擦着门框边缘掠过,双刀狠狠劈在空处!
但鸣女的手段岂止如此?几乎在他躲开第一扇门的瞬间,第二扇、第三扇拉门如同鬼魅般,在他落脚点的下方、侧方同时打开!彻底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哇啊啊!”伊之助避无可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掉进漩涡的落叶,瞬间被吸入其中一扇门内!下一刻,他如同被吐出的垃圾般,从另一条遥远廊道的天花板上的一扇门中摔了出来,狼狈地滚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混蛋!又把我送回来了!”伊之助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气得暴跳如雷,却拿鸣女没有丝毫办法。
远处,藏身于阴影中的蛇柱伊黑小芭内,透过绷带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扶住了额头。怎么就偏偏和这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蠢猪搭档了!经过这多次失败的尝试,他已经基本摸清了鸣女的能力:她可以在这无限城的任意位置,瞬间开启任意数量的空间门户,这些门户既能用于传送,也能用于防御和困敌。想要攻击到位于高台中心的她,常规的跳跃突袭根本无效,毕竟在空中无法借力,就是活靶子。二人都没什么远程攻击手段,想要攻击到她,难上加难。
“唉……要是恋柱那家伙在这里就好了。”伊黑小芭内这时候突然羡慕起她的日轮刀了。但此刻想这些已是无益。
就在伊黑小芭内苦思破局之法,伊之助无能狂怒之际——
一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伊黑小芭内的肩膀。
“!?”伊黑小芭内心头巨震,几乎是本能反应,瞬间拔刀出鞘,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滑出数米,冰冷的蛇瞳死死锁定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到这种程度?!
“别紧张,是我。”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只见刚才他站立的位置,空气一阵扭曲波动,一个身影缓缓显现出来。来人正是珠世小姐的助手,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淡漠的鬼少年——愈史郎。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张正在缓缓燃烧殆尽的、画着奇异符文的纸片。
“愈史郎?”伊黑小芭内认出了对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握刀的手并未松开,语气依旧带着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注意到愈史郎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光晕,似乎是一种高明的隐匿符咒。
“我用了特制的‘目隐’符咒。”愈史郎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投向远处高台上的鸣女,眼神锐利,“长话短说,我可以尝试控制住上面那个女鬼。”
伊黑小芭内瞳孔微缩:“控制?你能做到?”不是他怀疑,而是鸣女展现出的空间掌控力实在太过恐怖。
“只要我能触碰到她。”愈史郎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这是源于对珠世小姐技术的绝对信任,“但需要你们配合,全力进攻,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为我创造靠近的机会。”
伊黑小芭内沉默了片刻。依靠一只鬼来对付另一只鬼,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眼下他们确实对鸣女束手无策。而且,愈史郎是珠世小姐信任的人,而珠世小姐是鬼杀队的盟友……权衡利弊,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好。”伊黑小芭内不再犹豫,收刀入鞘,声音低沉而果决,“我信你一次。需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们从两个方向,用最大范围的招式攻击她,制造混乱。我会趁机潜行过去。”愈史郎说道。
“明白了。”伊黑小芭内点头,随即转头,朝着远处还在骂骂咧咧的伊之助方向,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喂!那头猪!别嚎了!该干活了!”
“哈?!你这绷带混蛋!居然敢命令本大王?!”伊之助正在气头上,闻言立刻炸毛,挥舞着双刀就要冲过来。
伊黑小芭内懒得跟他废话,身形一闪,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游走在阴影中的毒蛇,沿着巨大齿轮的阴影边缘,悄无声息地朝着高台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蛇之呼吸·肆之型·颈蛇双生!”
人在半途,伊黑小芭内已然出刀!他手中的日轮刀如同活物般扭曲颤动,划出两道刁钻诡异的弧形轨迹,刀光闪烁,如同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左一右,带着冰冷的杀机,噬咬向高台上鸣女的左右双肩!这一招覆盖范围极广!
伊之助虽然不满,但看到小芭内已经动手,战斗的本能立刻压过了脾气。他怪叫一声,不甘示弱,双刀交叉于胸前,周身爆发出狂野的气息,如同真正的山林霸主,朝着高台发起了狂暴的冲锋!“猪突猛进!”
“兽之呼吸·伍之牙·狂牙绽裂!”
他如同旋风般冲到高台下方,双刀猛然交错挥出!十道凌厉无比的交叉形剑气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朝着鸣女笼罩而去!攻击范围同样巨大!
面对来自左右两侧、上下两路的猛烈夹击,高台之上,一直如同石雕般静止不动的鸣女,终于有了反应!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抱着琵琶的纤细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铮!铮!铮!铮!”
一连串急促的琵琶弦音响起!
霎时间,异变陡生!
在伊黑小芭内袭来的两道蛇形刀光前方,瞬间洞开了两扇拉门,门内黑暗旋转,强大的吸力传来,竟将凌厉的刀光如同泥牛入海般吞噬了进去!
而在伊之助挥出的交叉剑气路径上,同样瞬间出现了数扇拉门,精准地挡下了每一道剑气的轨迹!狂暴的剑气撞击在门扉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更可怕的是,在伊黑小芭内和伊之助的周身,毫无征兆地同时打开了十几扇拉门!
“哼!雕虫小技!”伊黑小芭内冷哼一声,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蛇类,在密集的门户缝隙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滑行,险险避开了,但他的攻势也被彻底瓦解。
伊之助则更加直接,他怒吼着,双刀狂舞,将几扇试图靠近他的拉门硬生生劈碎!但也被逼得手忙脚乱,无法再继续进攻。
鸣女依旧背对着他们,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只恼人的苍蝇。她的空间操控,精准、高效、令人绝望!
第一次配合进攻,失败!
但伊黑小芭内和伊之助的猛烈攻击,并非全无效果。就在鸣女拨动琴弦、全力应对两人夹击的瞬间,一直借助符咒隐匿在阴影中、缓缓向高台靠近的愈史郎,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
就是现在!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沿着一条极其刁钻、避开了所有可能被门户封锁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朝着高台之上,激射而去!
胜负,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