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看着马中良和陈超紧握的双手，仰头喝了口啤酒。
张裴凑过来挤眉弄眼：伟哥，接下来玩点啥？总不能一直看他俩撒狗粮吧？
你想玩什么？
狼人杀啊！九个人刚好！张裴兴奋地比划着，这次我一定要当狼人，好好骗一次陈老师。
李伟瞥了眼角落里的陈丽君。她正小口抿着果酒，似乎被这边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李伟放下啤酒罐，那就玩狼人杀。
他朝陈丽君那边抬了抬下巴：你去问问陈老师玩不玩。
张裴立马会意，笑嘻嘻地朝陈丽君走去：陈老师，一起来玩狼人杀啊！
陈丽君略显犹豫地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又看了看满怀期待的学生们，轻轻点了点头。
张裴把牌发下来，李伟摸到一张狼人牌。他不动声色地把牌扣下，抬眼扫了一圈。
陈丽君坐在他对面，捏着身份牌，看得很认真。金丝眼镜后面的长睫毛低垂着，有点平时批改作业时的架势。
游戏开始，天黑请闭眼。
李伟和另一个狼队友张裴互相确认了眼神，第一晚就把跳预言家的马中良给刀了。
天亮睁眼，法官宣布马中良出局。
马中良气得直拍大腿：“我靠！我真是预言家！还没来得及验人呢！”
轮到李伟发言，他面不改色，直接把矛头引向了全程没怎么说话的陈丽君：“我觉得陈老师有点可疑。从游戏开始就太安静了，不像她平时做事的风格。”
陈丽君扶了扶眼镜，有点无奈地看了李伟一眼，轻声辩解：“我只是还在观察。”
这一轮，靠着李伟带节奏，好人误投了一个平民。
第二晚，李伟和张裴商量着，又把一个怀疑他们的女生给刀了。
局面开始对好人不利。
天亮后，还活着的没几个人了。陈丽君是其中一个。
她这次发言明显认真了很多，条理清晰地分析：“李伟从第一轮就开始带节奏，而且他指认的人，最后都被证实是好人。我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她目光清澈，逻辑清楚，几个好人都被她说服了，纷纷点头。
李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把要玩脱。再有一轮投票，他肯定被票出去。
轮到他发言辩解的时候，他没急着说话，而是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对面的陈丽君。
他就那么看着她，眼神不躲不闪，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无声的提醒，又像是某种理直气壮的……求助？
陈丽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购物小票、那包被扣下的旧衣服、还有那笔“巨额债务”……
他这眼神什么意思？
是……是让我帮帮他？
可这是游戏啊……
但……唉……
她心里天人交战。等到最后投票表决时，鬼使神差地，她放在李伟身上的手，轻轻落了下来——她弃权了。
就因为这一票弃权，票数不够，李伟侥幸活了下来。
当晚，李伟和狼队友张裴迅速刀掉了最后一个关键的好人。
游戏结束，狼人胜利。
“哇！伟哥牛逼！这都能赢！”张裴兴奋地大喊。
李伟却慢悠悠地晃到陈丽君旁边，凑近她耳边，声音带着笑意：刚才谢了。
陈丽君耳根一热，猛地后退半步：什么谢了？我听不懂。
就投票那会儿，李伟挑眉，你手抖了一下。
那是没想好！她别过脸去，游戏而已，我至于放水吗？
李伟看着她泛红的侧脸，点点头：也是，陈老师向来公正。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不过你耳朵红了。
陈丽君下意识捂住耳朵，看着他混进人群的背影，气得踢了下脚边的石子。
聚会渐渐散了。同学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往民宿走。
陈丽君落在最后，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陈丽君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嗡嗡地震动着。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几乎是本能地，她眉头微蹙，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了一下，最终任由铃声自然熄灭，没有接听。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试图将那一瞬间的烦躁压下去，希望没人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异常。
然而，几乎是立刻，一条新短信弹了出来。她下意识点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她眼里：
「最近抽空回来一趟，你王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条件不错，你爸也同意了，回来见见。」
短短一行字，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刚才游戏时残存的一点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她太清楚了，这所谓的“介绍对象”，所谓的“你爸同意”，背后无非是那笔看得见的彩礼。她感觉自己不像个人，更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夜色掩盖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涌上的涩意，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失态。
“那个……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她站起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匆忙。
她没等大家回应，便转身朝着民宿主楼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李伟正帮着收拾旁边的空酒瓶，目光却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陈丽君身上。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看到手机时那一瞬间的僵硬，以及后来强装镇定下的仓促离场。
不对劲。 他心里嘀咕。刚才玩游戏还好好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情绪就掉下去了。
他没多犹豫，把手里的空瓶往张裴手里一塞：“你们先收拾，我落点东西在房间。”
说完，他便朝着陈丽君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陈丽君回到房间，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疲惫和无力感就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她愣了一下，这个时间会是谁？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李伟时，明显有些错愕。
“李伟同学？还有事吗？”
李伟没回答，而是不由分说地，一只手轻轻抵住门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几乎是“挤”进了房间。
“砰。”房门在他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