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不锈钢设备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士兵。李伟随手拍了拍其中一台机器的外壳，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套。一套立刻启用，另一套先扔出租屋里落灰。
不是钱多烧的，是他实在懒得等。等旺季真来了，现订货？他可没那耐心。时间可比这点设备值钱多了。
他脑子里那些未来会爆火的配方，杨枝甘露、芝士草莓、牛油果甘露…一个个名字蹦出来，跟报菜名似的。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恨不得一口气全端上来，每个都当招牌。
李伟想想都觉得蠢。
好东西一股脑全砸出去，那叫暴殄天物。他想起后来那些混出名堂的品牌，哪个不是靠一个两个拳头产品杀出来的？喜茶靠芝士奶盖，霸王茶姬就靠一杯伯牙绝弦。
路子得对。
他已经拍板了杨枝甘露的升级版，再加个芝士水果茶。现在就差第三个扛把子的产品，还没想好让谁上位。
他抽出那张规划表，上面时间节点列得明明白白：装修完之前搞定爆品，开业前把人磨合成型，三个月后看情况推新品…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可他还是觉得，差点意思。不是规划不对，是这起点，实在有点……无聊。
别人创业是筚路蓝缕，从零开始。他这算什么？开局满级神装，地图全开，连哪个角落藏着宝箱都一清二楚。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游戏难度，是不是调得太低了点。
思路很清晰，但他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他看着表格出神。鲜榨果汁，短保冷藏…他主打的是健康。这年头，谁不看重健康？但健康是有溢价的。
谁愿意为这份溢价买单？
有钱人当然愿意，但他们终究是少数。客群需要慢慢积累，最好能做会员制。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还有一种人，就算自己省吃俭用，也舍得在健康上花钱——宝妈。
为了让孩子喝上一口纯正的、没有添加剂的果汁，她们愿意掏空心思，多花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儿童市场，这才是座金矿啊。
这个念头让他一下子坐直了。他开果汁店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妹妹小丽能喝到放心的饮料吗？
对啊，儿童系列必须作为重点。
他越想越清晰。未来的消费市场一定会分层。没钱的喝香精勾兑的便宜货，有钱的愿意为品质买单。
而在第五大道这种地方开店，就像在聚光灯下表演。你在这卖煎饼果子？太浪费了。这里就该卖精品，卖高端。
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涌起一股豪气。
老子以后不仅要开果汁店，还要开米其林。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好。他重新拿起笔，在规划表上郑重地写下一行字：
核心产品线——儿童专属系列。
李伟锁上果汁店的门，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他摸了摸肚子，有点饿。
去那家烤肉店吧。他立刻做了决定。上次带陈丽君去过后，他就挺喜欢那儿的味道。
想到陈丽君，他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明天就是秋游了。
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朝烤肉店走去。
与此同时，陈丽君正对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发呆。
行李箱里整齐地放着换洗衣物，还有那瓶她特意准备的红酒。她甚至习惯性地把李伟送的那套酒具也收进了洗漱包。
为了这次秋游，她期待了整整一周。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一条银行发来的自动扣费短信。她母亲的保险费被划走了。
她下意识点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
屏幕上那个数字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四百二十七块六毛。
怎么只剩这么点了？
她握着手机，手指有些发凉。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秋游虽然不用她花钱，但总要买点零食饮料吧？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去年的冬装已经旧得没法穿了，她连买件新羽绒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更让她害怕的是，万一家里人又找上门来…
她想起之前被骗走的那笔钱，要是那笔钱还在…
陈丽君慢慢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她一直努力维持着体面的生活，认真工作，精打细算。可现实总在她稍微松口气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
这种一点点被掏空的感觉，比突如其来的打击更让人绝望。
她蹲在行李箱旁边，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什么叫“慢性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发红的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湿润。
得换一种活法。
具体要怎么做，她还没想清楚。但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扎了根。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红酒和酒具，又看了看手机里和李伟的聊天记录。
明天还要秋游。她站起身，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
至少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李伟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说秋游的大巴费用他包了，另外还设了个游戏通关奖金。群里瞬间被“伟哥大气”刷屏。
他转头就给谢爽打了个电话：“爽子，明天你那个白马借我开开。”
谢爽只开白色宝马Z4、自称白马王子。
“又叫我唐僧是吧？”谢爽在电话那头笑骂。
“可不是嘛，那么多女妖怪惦记的唐僧。”李伟也笑。
“你这就是嫉妒！女儿国国王不香吗？”
扯了几句，谢爽爽快答应了。
挂了电话，李伟找到陈丽君：“陈老师，明天我开车去，路上可能还要处理点事。民宿位置偏，自己开车方便点。你要不要一起？”
陈丽君犹豫了一下。单独坐学生的车，好像不太合适。但想到要和大巴上那么多学生挤一路…
“好。”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回到寝室，李伟跟室友说了自驾的计划。
“伟哥带我一个！”张裴第一个跳起来。
“我也要蹭车！”马中良赶紧举手。
“可以啊，”李伟慢悠悠地说，“不过陈老师也坐这车。”
话音刚落，张裴立马缩了回去：“那算了，我跟大巴。”
马中良也猛摇头：“对对对，大巴挺好，热闹。”
李燕洲推推眼镜：“伟哥，你跟陈老师相处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怵？我们还老远看见她就想绕道走。”
张裴一脸羡慕：“就是，还能跟辅导员一起坐宝马。伟哥你这待遇，绝了。”
马中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我上次还看见伟哥跟陈老师单独吃饭喝酒来着…”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问，但眼神里的东西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