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平王李晌,他素来结交颇广,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侠士,往来甚密,有江湖人为他所用,或因他而结怨,这倒不足为奇。”
李晌是皇上的同父异母兄弟,虽身在京城,这些年在江湖上也颇有几分人脉。只是李昭未曾想到,竟会利用这些江湖人来与皇权抗衡。
“陛下明鉴。”文泰来垂首道。
“此事关乎宫城安危,亦关乎皇室颜面,绝不可轻纵。”
李昭的语气陡然加重,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文泰来,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调动锦衣卫及巡防营所有可用兵力,务必将那两名使用冰铁飞镰的凶手擒获归案,查清其背后主使,无论涉及何人,都要一查到底,不得有半分隐瞒。”
“臣遵旨!”
文泰来闻言,再次单膝跪地,抱拳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臣定当竭尽全力,缉拿凶手,追查到底,不负陛下所托!”
李昭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此事刻不容缓,你即刻便去部署,有任何进展,随时向朕禀报。”
“臣告退!”
文泰来起身,再次躬身行礼,而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退出殿外。
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脚步声逐渐远去,带着几分决绝与紧迫。
李昭重新拿起朱笔,目光却落在了奏疏上那一行关于平王府近来动向的记载,眸色愈发深沉。
这些记载都来自文泰来的锦衣卫,记录得颇为详尽。
自平王从暗道逃跑之后,平王府周边就一直都有锦衣卫的眼线,不分昼夜轮流监视,一只苍蝇飞进或飞出都会记录在册。
李昭望向窗外,窗外的晨曦渐渐明亮,却未能驱散殿内一丝一毫的凝重,一场关乎皇城安宁与朝堂格局的追查,就此拉开了序幕。
李昭今日从平王府归来后,便因大太监肖建人之事心绪未平,此刻见尚宫如此郑重站在身侧,它眉宇间凝起一丝沉郁。
良久,李昭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的语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尚宫,你随朕已久,可知这深宫之中,最易生乱的是何处?”
苏玉瑶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微臣愚钝,但凭陛下示下。”
“是内廷。”
李昭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前的金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自古以来,太监干政、祸乱后宫之事,屡见不鲜。无论历史记载,亦或是野史流传,可见一斑。远有东汉十常侍乱政,近有明朝魏忠贤专权,皆是以阉宦之身,搅得朝局动荡、民不聊生。这宫中太监,看似身份低微,却日日周旋于帝王后妃、文武百官之间,若是心存异念,勾结外臣、串通商贾,便是藏在宫墙里的毒瘤,若不早日除之,必生后患。”
说话间李昭走到殿中,目光扫过苏玉瑶,语气骤然加重。
“即日起,朕要你暗地调查宫中所有有职位的太监,上至正在羁押的太监总管肖建仁,下至各宫掌事太监,一一排查是否有与官商勾结、私传消息、中饱私囊之举,更甚者是否有蓄意谋反,不臣之心者,若犯其一条,必诛之九族,不,诛杀十族,否则不足以震慑。”
苏玉瑶心中一凛,抬眸看向李昭,见他眼神坚定,便知此事绝非戏言。
她正要领旨,却听李昭补充道:“此事不可声张,更不能交给锦衣卫。”
“陛下?”
苏玉瑶略感诧异,锦衣卫行事凌厉,侦查暗访本是专长,为何此次要避之不用?
李昭似是看穿了她的疑虑,沉声道:“锦衣卫做此类事情虽得力,如今却在彻查平王府一事,朕不想因别事分散锦衣卫,交给别人去做朕不放心,故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玉瑶身上,带着信任与期许。
“朕思来想去,此事就辛苦你了,你率领娘子军最为妥当。她们皆是女子,身处后宫,不易引人猜忌,且忠心耿耿、行事缜密,由你亲自督察,朕方能放心。”
娘子军是文泰来一手组建的女官护卫队,成员皆是从江湖挑选出的精锐女子,有的精通武艺,有的擅长侦查,有的熟谙宫中规矩。
经过一段精心调教后交给苏玉瑶指挥,平日里负责保护后宫女眷安全,也处理一些宫中机密事务,是苏玉瑶最得力的臂膀。
苏玉瑶心中了然,当即躬身领旨。
“微臣遵旨,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暗中彻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其实微臣早有察觉,近年来宫中太监势力渐长,不少人借着职务之便,在外购置田产、收受财物。尤其是新任的太监总管肖建人,他刚上位不过数月,行事便极为张扬。”
“哦?”
李昭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肖建人本是御膳房的小太监,因口齿伶俐、善于逢迎,侥幸得到提拔。尤其自他接任总管之位后,便大肆安插亲信,将不少老资格的太监排挤到闲散职位,甚至克扣各宫太监宫女的月例银钱,用来打点关系、讨好上位。”
苏玉瑶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
“前几日,长春宫的掌事太监因不愿依附于他,便被他寻了个错处,杖责二十后贬去了浣衣局;还有御膳房的管事,只因顶撞了他一句,便被诬陷偷盗御膳食材,至今还关在慎刑司。”
她顿了顿,补充道:“宫中上下,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对他皆是敢怒不敢言。不少人私下抱怨,说他仗着几分权势,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更是频繁与宫外商户接触,听说有人见过他的亲信在京城最大的绸缎庄收受厚礼,至于是否与官员有勾结,还需进一步查证。”
李昭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一掌拍在旁边的紫檀木案几上,震得案上的玉佩摆件嗡嗡作响。
“自古太监因身体缺陷,内心变得扭曲,阴损毒辣,常做一些损阴丧德之事,因此朕最讨厌这些阉人,无奈,皇宫有太监已千年的陋习,一时间很难取缔,不过像肖建人这类败类,朕绝不姑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何以扞卫大兆纲常。”
李昭越说越气愤,双眼更是杀意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