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绿茶的悔恨
冰冷的石墙渗出黑色水珠，滴落在苏怜月单薄的衣衫上。
黑牢深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爬行。
铁链将她的双手牢牢束缚，手腕处已经磨出了深深的血痕。
苏怜月低头看着自己曾经保养得宜的双手，如今满是污垢和血迹。
她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泪水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背叛楚云飞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自从穆清风一行人从黑木崖逃脱后，墨千殇暴怒无常。
黑木崖上那场大战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墨千殇和幽冥阁的阴谋也被揭露。
作为内应，苏怜月立刻被墨千殇视为弃子，一夜之间从得力助手沦为阶下囚。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泪水再次涌出。
牢房的铁门突然传来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两名黑衣护卫推进了隔壁的牢房。
那人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贺师兄？”苏怜月眯起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认着那人的面容。
男子抬头，面露惊讶：“苏师妹？你怎么也...”
“贺师兄，你不是负责落云派在北方的联络点吗？
怎么会被抓来这里？”苏怜月挣扎着靠近牢门，铁链哗啦作响。
贺凌叹了口气：“早在一个月前，墨千殇便派人捣毁了我们在北方的所有联络点。
我和十几位师兄弟被抓，大部分人已经...”他摇摇头，不忍再说。
“什么？”苏怜月脸上血色尽失，“一个月前？
那时候他还向我保证会...”
“苏师妹，你真以为墨千殇会信守承诺？”贺凌苦笑，“落云派上下，只有你一人蒙在鼓里。”
苏怜月如遭雷击，双腿一软，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帮助他除掉穆清风，就会让落云派在新的武林格局中占据要位，还会封我为长老...”
“天真。”贺凌摇头，“我被关在这里的日子里，亲眼看到至少七位我们落云派的堂主被秘密处决。
墨千殇根本没打算留下任何能威胁他地位的势力。”
苏怜月双手捂脸，肩膀轻轻抖动。曾经的雄心与野心，此刻看来何其可笑。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承诺，她不惜背叛楚云飞，出卖落云派，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牢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的狱卒端着食物走来。
“吃饭时间到了，苏姑娘。”狱卒将一碗稀粥和几块发硬的饼推进牢门下方的小孔。
苏怜月抬头，惊讶地发现这名狱卒竟是以前在落云派做杂役的赵德。
“赵德？”她低声唤道。
狱卒眉头微颤，但很快恢复冷漠：“我不认识什么赵德，吃饭吧。”
他转身欲走。
“等等！”苏怜月急切地说，“赵德，我知道是你。
还记得三年前在落云派后山，是我给你疗伤，救了你一命。”
狱卒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才低声道：“苏姑娘，不是我无情，只是这地方处处有眼睛。”
“我知道，我只想问...我会有什么下场？”
苏怜月咬着嘴唇问道。
赵德不断舔着干裂的嘴唇，手指轻敲大腿：“墨千殇三日前下令...五日后的子时，秘密处决所有落云派的人。”
“五日后...”苏怜月喃喃重复，眼神黯淡。
“苏姑娘，我欠你一条命，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了。”
赵德说完，匆匆离去。
牢房再次陷入死寂。苏怜月拿起那碗冷粥，双手微微颤抖。
“贺师兄，”她突然开口，“你可知道楚云飞现在何处？”
“听说自黑木崖一战后，楚掌门带领落云派残余力量退守到西南边陲的凤鸣山。”
贺凌回答，“墨千殇一直派人搜寻，但未能找到确切位置。”
苏怜月低头沉默片刻。楚云飞虽然知道她背叛，但以他的性格，若知道她被囚，或许还会出手相救。
更重要的是，墨千殇接下来的计划，楚云飞必须知道。
“我必须将消息传出去。”她下定决心。
“怎么传？这里是幽冥阁最森严的黑牢，任何消息都无法传出。”
贺凌绝望地说。
苏怜月目光扫过牢房，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在啃食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发现是一块腐烂的布料。
她突然抬起头。
第二天，赵德再次送来饭食。苏怜月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在接过食物时摔倒，将粥洒了一地。
“该死！”赵德低声咒骂，但额头上浮现细密的汗珠，“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太虚弱了。”苏怜月轻声道，“赵德，你能不能...给我一块布擦一下？”
赵德四下看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接下来的两天，苏怜月表现得十分顺从，每天都与赵德简短交谈几句。
第三天晚上，她偷偷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小块布料，用从牢房墙壁上刮下的铁锈调成墨汁，蘸着发黄的指甲，在布片上密密麻麻地写下墨千殇的计划。
“三日后子时，墨千殇亲率幽冥阁精锐突袭凤鸣山，意图一网打尽落云派残余势力。
另有一支队伍前往中州，剿灭联络瀚海刀盟的使者...”
布片上的字迹虽小，却清晰可辨。苏怜月反复读了几遍，确保无误后，将布片藏在衣袖中。
第四天，赵德送饭时，苏怜月表现得异常平静。
“赵德，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她轻声说，“若有来世，苏怜月必报今日之恩。”
赵德眉头一紧：“苏姑娘何出此言？”
“我知道自己活不过明天。”苏怜月苦笑，“只是有一事相求，我想吃一顿饱饭，能否...”
赵德左右看看，点头道：“我晚些时候会多带些食物来。”
当晚，赵德果然带来了丰盛得多的晚餐——一碗白米饭，几块肉干，还有半碗稀薄的汤。
苏怜月装作感动不已，接过食物时，悄悄将绢布塞进了碗底。
“赵德，我有个不情之请...”她低声道，“这些食物太多，我吃不完。
能否将剩下的送给楚云飞的贴身侍卫李铁？听说他也被关在这里。”
赵德面露犹豫：“这...不合规矩...”
“求你了，就当是报答我当年救你一命之恩。
我死后，也能瞑目。”苏怜月恳求道。
赵德最终点头答应。待他收走食物离去后，苏怜月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墙上。
“贺师兄，”她轻声道，“我做了一件蠢事，现在想弥补一点。
不知来得及不及...”
“什么意思？”贺凌疑惑地问。
苏怜月闭上眼睛：“我将墨千殇的计划写在布片上，藏在食物中，希望能通过李铁传给楚云飞。”
“如果被发现，你会...”
“无妨，反正明日就是死期。”苏怜月露出苦笑，“只希望这一次，我的选择是对的。”
夜色渐深，黑牢中只剩下水滴落地的声音。苏怜月望着墙上小小的气窗，那里透进一线微弱的月光。
她想起了与楚云飞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背叛，想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