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于凡人已是漫长,于元婴修士不过弹指。
紫雷峰巅,赵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紫电内蕴,周身气息圆融无瑕,已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他起身,整了整衣袍,无需多余准备,该交代的早已交代,该安置的也已安置。与苏婉儿道别时,那双含忧带盼的明眸犹在眼前,化作他心底最柔软的支撑,亦是最坚定的动力。
身形微动,他已出现在青云主殿之外。掌门玄诚子早已等候在此,身旁还站着两位气息渊深、面容古朴的老者,正是宗门隐世不出的化神期太上长老。他们并未多言,只是对赵南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随我来。”玄诚子袖袍一拂,一道清光卷起赵南,与两位太上长老一同化作流光,射向青云山脉最深处,一处被无数重强大禁制笼罩的隐秘山谷。
谷中别无他物,唯有一面光滑如镜、高逾十丈的青色石壁矗立中央。石壁上天然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三位化神存在分立三角,面色凝重。玄诚子掌门取出一枚造型奇古的玉符,嵌入石壁下方一处凹槽。两位太上长老则同时运转功法,磅礴如海的化神法力汹涌而出,化作青、金两色光柱,注入石壁之中。
嗡——!
石壁剧烈震颤起来,上面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空间波动变得极其剧烈,石壁中心处,一点极致的亮光涌现,随即迅速扩大,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光门。光门之内,隐约可见山川虚影、法则流转,一股远比外界精纯、活跃、甚至带着一丝古老苍茫意味的灵气逸散而出。
“速入!此门只能维持三十息!”玄诚子的喝声在赵南耳边响起。
赵南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将状态提升至最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紫色电芒,毫不犹豫地投入那光门之中。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膜,周身空间剧烈扭曲,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传来,若非他肉身强横,恐怕瞬间就会被重创。但这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天地豁然开朗。
他脚踏实地,环顾四周,眼中不禁流露出震撼之色。
这便是法则秘境?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山洞或狭窄空间,而是一片无比广袤的天地。天空并非蔚蓝,而是呈现一种混沌的色彩,日月星辰的虚影同时悬挂,洒下奇异的光辉。大地苍茫,山川河流、森林湖泊一应俱全,但一切仿佛都是由最精纯的灵气和法则凝聚而成,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最令人心惊的是,这里的天地法则,清晰得几乎触手可及。
无需刻意去感应,便能“看”到空中游离的金色锋锐之气(金)、脚下大地传来的厚重承载之意(土)、远处森林散发的勃勃生机(木)、湖泊荡漾的至柔变化(水)、更远处火山传递的爆烈炽热(火)、身边拂过的无形流风(风)、以及那无处不在,或狂暴、或沉凝的刺骨寒意(冰)……
各种基础法则气息交织弥漫,却又泾渭分明,仿佛将天地构成的最基本要素,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在这里,感悟法则的难度,比之外界,降低了何止百倍!
“不愧是宗门立派之根本!”赵南由衷赞叹。他能感觉到,在此地修炼,不仅感悟法则事半功倍,就连吸收灵气的效率也远超外界,尤其是那些与自身属性相合的灵气,几乎是不用炼化便可直接吸纳。
但他并未沉迷于这整体的玄妙,他的目标明确无比——雷系法则。
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细细感应着这片天地间那属于雷霆的暴烈与威严。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投向这片秘境世界的极东方向。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汇聚了无数毁灭、新生、审判、速度等真意的磅礴雷威。
身形化作雷光,赵南朝着感应中的方向疾驰。越是靠近,空气中的雷灵之气便越是浓郁活跃,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电蛇在虚空中自发生成、湮灭。脚下的大地逐渐变成焦黑色,植被稀少,唯有零星生长着一些吸收雷灵之气而生的奇异植株。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雷霆之海。并非由水组成,而是由无数种形态、颜色的雷霆汇聚而成。银白色的电蛇乱舞,紫色的雷龙咆哮,深蓝色的球形闪电漂浮,甚至还有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诡异雷霆,以及那蕴含着丝丝混沌气息、令人心悸的灰蒙蒙电光……
轰鸣声震耳欲聋,每一刻都有亿万雷霆在生灭,狂暴的能量足以轻易撕碎普通的元婴修士。这里的雷系法则,不仅清晰,而且无比活跃、狂暴,充满了最原始、最本真的力量。
“便是此处了。”赵南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如此环境,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悟道之地。
他并未贸然深入雷海核心,而是在边缘区域,寻了一处被雷霆劈打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岩。盘膝坐下,他首先运转《太初经》,适应着此地极度浓郁的雷灵环境,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外围的银色雷霆入体。
滋啦!
即使只是一丝,那雷霆中蕴含的精纯而狂暴的法则之力,也让他经脉微微发麻,元婴轻颤。但这感觉并非全是破坏,更多的是一种淬炼与共鸣。他细细体味着这一丝雷霆中蕴含的“快”、“疾”、“破”等基础真意,与自身以往的感悟相互印证。
待到完全适应外围环境后,赵南开始向雷海更深处推进。他选择了一片紫色雷霆区域,这里的雷霆威力更强,蕴含的法则也更复杂,带着一丝“煌煌天威”与“毁灭净化”的意味。
他于此地重新坐下,这一次,他准备进行更深层次的修炼——尝试将自身感悟的雷系法则,彻底融入元婴,为最终的“元神化”打下坚实基础。
心念一动,识海深处的太初魂佩虚影微微震荡,散发出一股清凉之意,护住他的心神不被狂暴的雷意侵蚀,同时,那股玄奥的道韵弥漫开来,使得他对周围雷霆中蕴含的法则脉络,感知得更加清晰、深刻。
赵南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
元婴怀抱太初魂佩虚影,周身缠绕着细密的紫金色雷纹,此刻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同源而更磅礴的力量,显得有些雀跃。赵南引导着自身的神识与意志,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开始剥离、引导那些被他引入体内的精纯雷系法则碎片。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吸收,而是要将那些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规则”、“道理”,一点点地烙印、融合进元婴的核心。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精细且凶险的过程。法则之力狂暴难驯,一个控制不好,便可能伤及元婴根本,轻则境界跌落,重则元婴溃散,道基尽毁。
他首先选择的,是自己感悟最深的那一丝“毁灭”特性。神识包裹着一缕蕴含着极致毁灭意味的深紫色雷光,小心翼翼地靠近元婴。元婴本能地产生一丝抗拒,那毁灭之力让它感到威胁。
赵南以自身强大的意志压制下这丝本能,同时运转《太初经》中记载的秘法,以自身灵力为桥梁,以心神为引,缓缓地将那缕毁灭雷光,导向元婴胸口处的一道雷纹。
滋——!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之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元婴核心传来,瞬间席卷全身,饶是赵南意志坚如铁石,也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但他咬牙坚持,心神没有丝毫动摇,依旧精准地控制着那缕法则碎片,与元婴本身的雷纹缓缓融合。
太初魂佩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清凉之意始终护持着元婴最核心的一点灵光不灭,同时散发出的道韵,仿佛一种高层次的“润滑剂”与“粘合剂”,使得那狂暴的毁灭法则,在融合过程中变得稍稍“温顺”了一丝,与元婴本身的契合度也更高。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雷海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月。赵南胸口处的那道雷纹,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由紫金色带上了一丝幽暗的毁灭光泽,纹路也似乎变得更加复杂玄奥。而那一缕外来的毁灭法则碎片,终于彻底消失,完全化为了元婴自身的一部分。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赵南感觉自身对“毁灭”真意的理解,提升了一大截,施展相关雷法时,威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然而,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要将自身所有感悟的雷系法则,无论是毁灭、新生、速度、审判,还是那更难以捉摸的“雷之生机”等,全部彻底融入元婴,使其成为元婴不可分割的本质,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水磨的功夫。
他略微调息,恢复了一下消耗的心神与灵力,便再次引动一丝新的法则碎片,开始了新一轮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