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的松动,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凿开了第一道引水的渠口,虽未成洪流,却已能听见那渴望已久的、未来奔腾咆哮的先声。赵南强压下立刻席地而坐、冲击关隘的冲动,深知此刻最重要的,并非勇猛精进,而是寻一处万全之地,容他完成这至关重要的蜕变。
他化作的暗金色雷光在混沌雷域中疾驰,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专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以前所未有的细致,扫描着这片充斥着毁灭与混乱的疆域。他不再仅仅关注那些显眼的、散发着恐怖能量的混沌雷柱,而是更注重感知空间的稳定性、能量的流动规律,以及是否存在天然的、可供利用的屏障或节点。
《都天雷罚总纲》残篇的理念,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判断。他不再将这片雷域单纯视为险地,而是看作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则显化之场”。他要寻找的,并非绝对的安全——那在此地根本不存在——而是一个“势”的平衡点,一个能量虽狂暴,但其运行却暗合某种“秩序”,能够被他借力、而非一味对抗的所在。
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片漂浮的雷岛,掠过一道道游弋的雷柱。许多地方能量充沛至极,但空间结构脆弱,随时可能被狂暴的雷霆撕碎;有些地方相对稳定,但雷灵之气却稀薄驳杂,不足以支撑他突破所需的海量消耗。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肩头被混沌雷霆劈出的焦黑伤痕在《九转金身诀》的运转下缓缓愈合,新生的肌肤泛着更深的金色光泽,但他心中的紧迫感却并未减少。突破的契机已然出现,就如同弓已拉满,若不能及时将箭射出,不仅会错失良机,更可能被蓄势待发的力量反伤自身。
就在他穿梭于数道如同山脉般缓缓合拢的混沌雷柱之间,险之又险地寻隙而过时,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并非没有雷霆,而是此地的雷霆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有序”。数十座大小不一的悬浮雷岛,并非杂乱无章地漂浮,而是隐隐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环绕着中央一座最为庞大的、通体呈现深邃暗紫色、表面有天然形成的银色雷纹如同经络般蔓延的巨岛缓缓公转。
这些雷岛之间,由一道道稳定的、如同锁链般的银色电光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区域的、巨大而隐晦的电网。而那些威能恐怖的混沌雷柱,在游弋至这片区域边缘时,竟会自然而然地被这张无形电网的力量偏转、引导,绕过核心区域,仿佛这里存在着一个天然的避雷屏障。
更让赵南心动的是,此地的雷灵之气,并非外界的浆流状,而是被那电网约束、提纯,化作了浓郁得如同液态紫金般的灵雾,氤氲流淌在诸岛之间,尤其是中央那座主岛,更是被厚厚的灵雾笼罩,宛如雷神居所。
“好一处天生地养的雷灵仙窍!”赵南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此地能量之充沛、精纯,远超他之前栖身的任何地方,而其天然形成的、暗合阵法至理的稳定结构,更是提供了绝佳的防护。那环绕的电网,不仅能偏转致命的混沌雷柱,更能极大地阻隔神识探查与能量波动的外泄,正是闭关冲击瓶颈的绝佳所在!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便如同游鱼归海般,轻松穿透了那层看似危险、实则蕴含着某种“准入”规则的银色电网,进入了这片相对平静的核心区域。
一入其中,周身压力骤减,那直透神魂的雷鸣也变得低沉、规律,仿佛远古的祭祀鼓点。浓郁如液的雷灵之气无需刻意引导,便自发地透过肌肤毛孔,渗入体内,被《太初经》迅速炼化,补充着之前的消耗,甚至让他那松动的瓶颈都传来一丝舒畅的悸动。
他直接飞向中央那座暗紫色的主岛。岛屿面积广阔,堪比一座小型山脉,岛上并非光秃,反而生长着一些奇异的、如同紫水晶雕琢而成的树木与藤蔓,它们无叶,枝干却闪耀着雷光,汲取着此地精纯的雷灵之气生存。岛屿中央,有一座最为高大的山峰,形似一柄指向苍穹的雷矛,气势峥嵘。
赵南落在峰顶。这里相对平整,仿佛被巨力削平过。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脚下岛屿传来的、深沉而磅礴的雷霆之力,以及周身那几乎无需炼化便可直接吸收的紫金灵雾,心中大定。
就是这里了!
接下来,便是将这处天生的宝地,打造成固若金汤的闭关洞府!
他首先勘测地脉,寻找到岛上雷灵之气最为汇聚的几个节点,通常也是那些天然雷纹最为密集闪耀之处。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
储物戒光华连闪,大量早已准备好的、适合布置雷属性阵法的珍稀材料飞射而出,其中不乏他在历次探险和宗门赏赐中积攒下的压箱底宝物。
“乾坤无极,雷法为基,锁灵!”
他并指如剑,以自身精纯雷元为引,勾勒出一道道繁复无比的银色阵纹,精准地烙印在选定的地脉节点之上。阵纹一成,便自行吸收岛上的雷灵之气,光芒大盛,与地脉相连,构成阵法根基。此为《九霄锁灵大阵》,主要功能便是汇聚、锁住此地磅礴的雷灵之气,防止在突破时因能量过于狂暴而逸散,同时也能加速他对灵气的吸收炼化速度。
“周天星斗,隐迹藏形,匿!”
他又取出数十面刻画着星辰图案的阵旗,手法娴熟地掷向岛屿四周虚空。阵旗迎风便长,迅速隐没,引动周天星力(尽管在此地感应微弱,但阵法自有玄妙),结合此地天然的电网屏障,布下《小周天匿形阵》。此阵一出,整座主岛的光影、气息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从外界看去,仿佛与周围游弋的雷岛、弥漫的雷雾彻底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即便有神识扫过,也会被阵法之力误导、偏转,难以察觉此地的真实情况。
“五行轮转,雷煞为锋,御!”
最后,他神色凝重地取出了数十块蕴含五行精华的顶级灵石,以及几件得自陨魔谷之战、品质极高的防御法宝残片。他以青雷剑为笔,以自身蕴含着一丝九天雷煞气息的血液为墨,在地面刻画出一个五芒星状的复杂阵图,将灵石与法宝残片置于阵眼。此为《五雷御劫阵》,是他结合自身雷道感悟改良的防御阵法,不仅能抵御外来的物理与能量攻击,更能主动吸收、转化周围游离的狂暴雷霆与雷煞,将其化为精纯的防御能量,可谓攻防一体,最适合此等环境。
三层大阵,环环相扣,以中央峰顶为核心,层层铺开。锁灵阵在内,确保能量供给;匿形阵在中,遮蔽天机与外窥;御劫阵在最外,抵御一切不测。
这还不够。赵南略一沉吟,又将青雷剑祭出,令其悬于峰顶最高处,剑尖直指苍穹,与最外层的《五雷御劫阵》气机相连。青雷剑灵性十足,微微震颤,散发出凌厉的剑意与雷威,既是阵法的核心阵眼,也是一道自主防御的屏障,若有外敌强行闯入,必先承受其雷霆一击。
百草鼎则被他置于身前,鼎口微斜,对准自己,垂下道道青碧色的生机光华,与锁灵阵汇聚而来的精纯雷灵之气交融,形成一道兼具滋养与防护的光罩,将他周身笼罩。
做完这一切,赵南并未停手。他围绕着峰顶,又布置了几个小型的预警、迷幻禁制,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当最后一道禁制灵光隐入虚空,整个峰顶的气息彻底变了。从外界看,此地与其它雷岛别无二致,但内部,却已然形成了一个能量高度凝聚、防护严密无比的独立小世界。紫金色的雷灵雾气被锁灵阵束缚,浓郁得化不开,如同液体般在阵法光罩内缓缓流淌。匿形阵使得光线扭曲,空间感错乱。御劫阵引而不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赵南站在阵眼中心,感受着周身那澎湃而温顺(相对外界而言)的雷灵之力,以及层层阵法带来的安全感,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缓缓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