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当场现形
沈府家宴，灯火辉煌。
王姨娘亲自捧着一个剔红漆盘，上面放着一只青玉碗，碗中是色泽莹润的冰糖燕窝。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沈清璃面前，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
“璃儿，这是姨娘特意让人炖了两个时辰的燕窝，用的是上等的血燕，最是滋补。你近日劳累，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她将青玉碗轻轻放在沈清璃面前的小几上，动作轻柔，语气关切。
沈清璃抬起眼帘，目光落在王姨娘保养得宜的手指上，那指甲上染着鲜红的蔻丹，与她此刻温柔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有劳姨娘费心。”沈清璃浅浅一笑，端起青玉碗，拿起碗中的小勺，轻轻搅动着碗中晶莹剔透的燕窝。
就在她搅动的时候，宽大的袖口微微下垂，遮住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人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一个极小的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入了碗中。
那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金线草粉末，与王姨娘下在燕窝中的“缠丝萝”药性相克，一旦相遇，便会引发剧烈呕吐。
“系统，确认燕窝中是否含有‘缠丝萝’？”沈清璃在心中默问。
【检测中……确认目标“冰糖燕窝”含有“缠丝萝”成分，剂量为日常用量的三倍。警告：此剂量足以引发急性中毒症状。】
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王姨娘这是等不及了，想要在家宴上让她“急病发作”，好坐实她体弱多病的印象，为后续的“病逝”做铺垫。
既然如此，她就配合她演好这场戏。
沈清璃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燕窝，缓缓送向唇边。在勺子即将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她的手腕几不可察地一转，那勺燕窝并没有真正入口，而是顺着她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滑落，被她巧妙地藏入了袖中。
在外人看来，她确实是喝下了那口燕窝。
王姨娘紧盯着沈清璃的动作，见她“喝下”燕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了关切的神情。
“味道如何？若是觉得甜腻，我让人再调些蜂蜜来。”王姨娘柔声问道。
沈清璃轻轻摇头，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手中的青玉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唔……”她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姐！”青黛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沈清璃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她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不住地颤抖。
“这……这是怎么了？”沈明远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地盯着突然发病的女儿。
宴席上顿时一片混乱，下人们惊慌失措，几位姨娘和庶妹们也都面露惊容，纷纷起身退避。
王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悄悄向后退去，显然是想要去处理可能留下的证据。
然而，那丫鬟刚退到门口，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婆子拦住了去路。
“老爷有令，在事情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其中一个婆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丫鬟脸色一白，求助地看向王姨娘。
王姨娘心中一惊，隐隐觉得事情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父亲……”沈清璃虚弱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的痕迹，“女儿……女儿觉得心口像是被火烧一样……”
她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沈明远脸色铁青，大步走到沈清璃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那摔碎的青玉碗和洒了一地的燕窝上。
“老爷，大小姐刚才只喝了王姨娘送来的那碗燕窝。”青黛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地说道，“小姐近日身体本就有些不适，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还是强撑着来参加家宴，谁知道……”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姨娘脸色大变，急忙辩解道：“老爷明鉴！这燕窝是妾身亲自盯着人炖的，绝不会有问题！定是璃儿本就身体不适，恰巧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是吗？”沈清璃虚弱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姨娘，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可您为何要……要这样害我？”
“你胡说什么！”王姨娘厉声喝道，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璃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沈明远，声音微弱却清晰：“父亲，女儿……女儿前几日就觉得身体不适，私下请大夫看过……大夫说，女儿是中了毒，一种名为‘缠丝萝’的慢性毒药……”
“中毒？”沈明远瞳孔猛缩，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在场众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王姨娘。
“你血口喷人！”王姨娘激动地反驳，“什么缠丝萝，我闻所未闻！定是你自己身体不好，想要诬陷于我！”
“是不是诬陷，查一查就知道了。”沈清璃艰难地说道，对青黛使了个眼色。
青黛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双手呈给沈明远：“老爷，这是奴婢在大小姐的饮食中发现的可疑粉末，请老爷过目。”
沈明远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他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
“这是何物？”
“这是金线草粉末。”沈清璃虚弱地解释道，“金线草本身无毒，但与‘缠丝萝’相遇，便会引发剧烈呕吐。女儿正是因为同时摄入了这两种东西，才会突然发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女儿怀疑，有人长期在女儿的饮食中下‘缠丝萝’之毒，想要慢慢耗损女儿的身体，让女儿‘病逝’。今日见女儿迟迟没有明显病状，便加大了剂量，又故意送上含有金线草的吃食，想要制造女儿突发急病的假象。”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虽然声音虚弱，却字字诛心。
王姨娘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她强自镇定道：“荒谬！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
“证据？”沈清璃轻轻一笑，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凄凉，“青黛。”
“是，小姐。”青黛应声，对着门外高声道：“带上来！”
话音落下，几个被捆绑的婆子和丫鬟被押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厨房的李婆子和王姨娘的贴身丫鬟春杏。
“老爷饶命啊！都是王姨娘指使奴婢做的！”李婆子一进来就跪地哭喊，“王姨娘让奴婢在大小姐的饮食中下药，说事成之后给奴婢一百两银子！”
春杏也哭诉道：“老爷明鉴！奴婢也是被迫的！王姨娘让奴婢去城西的济世堂买药，奴婢根本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王姨娘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你们……你们这些背主的东西！”她指着李婆子和春杏，气得浑身发抖，“竟敢诬陷于我！”
“是不是诬陷，搜一搜就知道了。”沈清璃淡淡道，“父亲，女儿请求搜查王姨娘的院落，特别是她的妆匣和私库。”
沈明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王姨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搜！”
不多时，管家带着几个心腹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和一个账本。
“老爷，这是在王姨娘妆匣暗格中发现的。”管家将锦盒呈上。
沈明远打开锦盒，里面是几个小纸包，纸包上还写着“缠丝萝”三个字。他又翻开账本，上面清楚地记录着王姨娘与济世堂的银钱往来，以及支付给李婆子的“辛苦费”。
铁证如山！
“贱人！”沈明远勃然大怒，一把将锦盒和账本摔在王姨娘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姨娘看着散落一地的证据，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怎么会败露得如此彻底？沈清璃怎么会知道“缠丝萝”和“金线草”？她又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边安插了这么多眼线？
沈清璃冷眼看着瘫倒在地的王姨娘，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平静。
这一局，她赢了。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王姨娘背后，定然还有别人。那个隐藏在幕后，与北狄有牵连的真正黑手，还没有现身。
“父亲，”沈清璃虚弱地开口，“女儿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
沈明远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去吧，好生休息。这件事，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清璃在青黛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在经过王姨娘身边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姨娘，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只是一个开始。”
王姨娘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沈清璃离去的背影，浑身冰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而这个对手，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夜色深沉，沈府内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