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洁坚持让我去休息，她自己则和猴子一起，开始针对环球金融中心那座擎天柱进行第一轮的数据“轰炸”。我瘫在二楼的沙发里，听着旁边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叶晓洁偶尔低声的讨论，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各种念头像失控的弹幕一样飞窜。
坐标……环球金融中心……刘隐那老狐狸震惊的眼神……掉进江里的断水……还有杨玉格那神出鬼没的一枪……
这几样东西在脑子里搅拌在一起，熬成了一锅名为“困惑与可能性”的浓汤。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猴子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呼把我猛地拽了回来。
“铭哥！有发现！”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差点扯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凑到电脑前。叶晓洁也立刻围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着环球金融中心的建筑结构三维模型，其中一个靠近顶层区域被猴子用醒目的红色高亮圈了出来。
“看这里，”猴子指着那个区域，语速快得像报菜名，“坐标对应的精确位置，不是某个具体的办公室单元，而是……一个独立的、不对外公开的、占据了几乎整个西北角的结构空间！建筑原始图纸上标注的是‘设备层及特殊功能预留区’，但后期改造记录被加密了，访问权限高得离谱！”
“特殊功能预留区？”叶晓洁敏锐地抓住关键，“什么样的特殊功能，需要占用顶层这么大面积，而且访问权限如此之高？”
“查不到具体用途，”猴子摇头，双手在键盘上又是一阵操作，调出另外几个窗口，“但我黑进了大厦的能源监控系统，发现这个区域的能源消耗模式非常奇怪。不是常规的办公照明空调耗电，而是存在周期性、高强度的峰值，更像是……大型服务器机组或者某种特殊实验室设备的运行模式！”
服务器机组？实验室？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听起来，可不太像正经公司该有的配置。
“能查到这部分区域的产权或者租赁记录吗？”我问。
“正在尝试绕过物业的核心数据库……有点麻烦，他们的防火墙是请高手设计的……”猴子眉头紧锁，全力攻坚，“需要点时间……”
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了二叔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天铭，我通过一些渠道侧面打听了一下。环球金融中心顶层区域，尤其是西北角，确实存在一个高度保密的空间。据说是几年前被一个注册在海外、背景极其复杂的基金会长期租用，名义上是用于‘高端金融模型研发和私人资产保全’。但这个基金会，与宋瑞国名下的几个离岸空壳公司，存在多重交叉持股关系。”
海外基金会！宋瑞国！线索再一次指向了丞相势力！
“果然是他们！”我握紧了拳头，感觉血液流速都在加快，“什么金融模型研发，狗屁！我看就是镜湖计划的老巢！那些服务器，可能就是用来运行他们的非法交易、资金转移，或者存储核心数据的地方！”
叶晓洁补充道：“私人资产保全这个说法，也很值得玩味。很可能就是指代像断水这类，通过幽灵收藏家渠道洗白或隐藏的见不得光的资产。”
一个隐藏在全市最高、最显眼建筑里的非法枢纽！这手笔，这胆量，简直是对所有执法力量的公然挑衅！
“猴子，集中火力，想办法拿到那个区域的内部结构图、安保部署，还有人员进出记录！哪怕是碎片信息也行！”我下令。
“明白！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它扒个底朝天！”猴子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双眼放光地投入到与防火墙的搏斗中。
我们这边刚有点头绪，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了。是秦叔。
“天铭，刚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送到武馆的。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秦叔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明日下午三时，外滩源，观景平台，独自一人。”
匿名包裹？纸条？外滩源？
我和叶晓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谁送的？查得到来源吗？”我立刻问。
“查不到。包裹是叫了个跑腿送来的，下单号码是黑卡，无法追踪。纸条是最普通的打印纸和墨水。”秦叔回答，“内容很简短，目的不明。会不会是刘隐他们的新把戏？”
“不像。”叶晓洁沉吟道，“如果是刘隐，刚在东升码头吃了亏，不会用这种温和又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式接触。而且要求独自一人，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秘密接头的邀请。”
“杨玉格？”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这种神神秘秘的风格，倒是跟她很搭。
“可能性很大。”叶晓洁点头，“她帮了我们，但显然不想暴露身份。用这种方式接触，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去，还是不去？
如果是杨玉格，她手里肯定有我们感兴趣的情报，关于丞相，关于国际刑警的调查进展，甚至可能关于我父母当年的案子。但同样，风险未知。万一是个陷阱呢？
“铭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在外围策应？”猴子提议。
我摇了摇头：“对方明确要求独自一人。如果真是杨玉格，我们带人反而可能让她警惕，错失机会。如果是陷阱……多你一个，估计也是送菜。”
我思考了片刻，做出了决定：“我去。秦叔，麻烦您在远处安排人手盯着，如果情况不对，再介入。”
“明白。安全第一。”秦叔应下。
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人喘不过气。坐标的发现带来了方向，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未知。杨玉格的邀约，则像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涟漪难测。
第二天下午，我稍微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换了身不起眼的休闲装，独自一人来到了外滩源。这里视野开阔，游客众多，既方便隐蔽，也方便发生意外时脱身。
我靠在观景平台的栏杆上，看着脚下黄浦江浑浊的江水和对面陆家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心里却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卖旅游纪念品的小贩，拍照的游客，依偎的情侣……任何一个都可能是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三点时，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普通运动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边，同样靠着栏杆，望着江面。
是她。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身形和眼神，我认得出来。
“杨警官，约人见面都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你们国际刑警的经费是不是都花在伪装道具上了？”我没看她，望着江面，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同样是看着江面：“徐先生倒是好雅兴，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呢？哭丧着脸又不能让刘隐那帮人良心发现。”我耸耸肩，“直说吧，杨警官，找我来什么事？总不会是特意来欣赏江景的吧？”
杨玉格沉默了几秒，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严肃：“东升码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胆子不小，差点把命搭进去。”
“托您的福，捡回一条。”我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枪，谢了。”
“不必。我的目标也是他们。”杨玉格语气平淡，“我找你来，是想确认一件事。你们是不是拿到了断水里隐藏的东西？”
我心里一凛。她果然知道断水的秘密！
“杨警官消息很灵通啊。”我不动声色，“东西是拿到了点，可惜剑没了，掉江里了。”
“坐标？”她直接问道。
我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杨警官对丞相和镜湖计划，了解多少？”
“比你们想象的多，但可能也比你们需要的少。”杨玉格回答得很巧妙，“我知道这是一个结构严密、隐藏极深的跨国犯罪网络，涉及洗钱、文物走私、非法技术交易，甚至可能包括谋杀。宋瑞国、刘隐，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丞相，身份成谜。国际刑警盯了他们很多年，但一直无法触及核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断水是关键线索之一。我们相信它不仅仅是一柄古董剑，更是指向丞相真实身份或核心据点的重要信物。你们拿到的坐标，可能就是突破口。”
看来她知道的确实不少。我权衡了一下，觉得在这个问题上隐瞒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失去合作的机会。
“坐标我们拿到了，指向环球金融中心顶层。”我透露了部分信息，“但我们不确定具体是什么。”
杨玉格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显然这个信息对她也很重要。“环球金融中心……果然藏在那里。”她低声自语，随即看向我，“那个地方防守严密，绝不是你们能硬闯的。我需要里面的具体情况，结构、安保、人员……”
“我们也在查。”我接口，“但这需要时间，而且风险很高。”
“我们可以合作。”杨玉格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我提供国际刑警掌握的部分情报，以及一些……你们不具备的调查资源和跨境权限。你们提供坐标，以及后续侦查到的环球金融中心内部信息。”
“合作可以，”我没有立刻答应，“但我们需要知道，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抓住宋瑞国和刘隐？还是揪出背后的丞相？”
“有区别吗？”杨玉格反问。
“当然有。”我盯着她，“如果只是抓几个摆在台面上的，那我们或许不是一路人。我们要的，是连根拔起，是所有真相，包括我父母死亡的真相。”
杨玉格与我对视着，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深邃而复杂。片刻后，她缓缓道：“我的任务，是瓦解这个犯罪网络。如果丞相是核心，那他自然在我的名单上。至于你父母的案子……如果与此相关，我不会回避。”
这个回答，不算完美，但至少表明了态度。
“怎么联系？”我问道。
“这个号码，加密频道。”杨玉格迅速报出一串数字，“单线联系。有重要发现，或者需要支援，可以通过这个找到我。记住，我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
她说完，像是完成了任务，不再多言，压低帽檐，转身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我依旧靠在栏杆上，看着江水东流，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杨玉格的突然出现和合作提议，像是给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又增加了一个变量。是福是祸，难以预料。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多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拥有特殊资源的“盟友”。
只是，与虎谋皮，终究要小心被虎所伤。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记着加密号码的纸条，感觉它有点烫手。
回到咖啡馆，我把见面情况跟叶晓洁和猴子说了。两人也是既兴奋又担忧。
“合作可以，但必须留一手。”叶晓洁谨慎地说，“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她，核心信息和行动计划，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没错。”我点头，“猴子，环球金融中心那边的侦查不能停，而且要加快。我们要在杨玉格，或者说在国际刑警介入之前，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明白！”猴子干劲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