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被抢走的箱子，”我转向叶晓洁，眉头紧锁，“直接找陈文远或者藏锋斋的核心人物太冒险，刘隐现在肯定像惊弓之鸟，防备心极重。我们得找边缘人物，比如……藏锋斋里负责具体跑腿的、接触杂务的，或者和陈文远事务所有间接往来的人。”
叶晓洁沉吟片刻，眼睛微微一亮：“我记得，之前查陈文远背景时，注意到他事务所里有一个负责档案管理和部分外联工作的助理，叫苏雯，年纪不大，入行时间不长，看起来不像核心成员。也许可以从她那里试试？”
“苏雯……”我记下了这个名字，“怎么接触？直接上门肯定不行。”
“她有个习惯，”叶晓洁显然做了不少功课，“每周三下午，只要不加班，她会去淮海路一家叫墨痕的书店看书，那家书店兼营咖啡，环境很安静。今天就是周三。”
机会！这是一个相对自然且不易被怀疑的接触方式。
“好！下午我去墨痕书店‘偶遇’一下这位苏小姐。”我立刻决定，“晓洁，你和我一起去，有个女性在场，更容易降低对方的戒心。我们扮作……嗯，对古籍或者艺术品感兴趣的青年读者？”
叶晓洁点点头：“可以。我刚好对那家书店的文史类书籍有些了解，可以充当话题。”
计划初步拟定，但我们都清楚，这依然是一次冒险。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引起刘隐的警觉，招致灭顶之灾。
下午两点多，我和叶晓洁稍作打扮，看起来更像是一对闲暇时逛逛书店的普通情侣或朋友，来到了淮海路上的墨痕书店。书店果然如叶晓洁所说，闹中取静，古色古香，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息。
我们很快在靠窗的文史区找到了目标——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戴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年轻女孩，正捧着一本关于古代纹饰的书看得入神，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正是资料照片上的苏雯。
我和叶晓洁交换了一个眼神，假装随意地在她附近的书架前浏览起来。叶晓洁抽出一本关于青铜器铭文考据的书，翻看了几页，然后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苏雯听到的音量对我（实则是对空气）说：“这本书里对云雷纹变体的解读挺有意思的，和之前在那次东亚古兵器展上看到的一柄剑的纹饰有点像……”
“东亚古兵器展”这几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果然引起了苏雯的注意。她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好奇地看向我们这边。
叶晓洁适时地对她露出一个友善而略带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苏雯连忙摇摇头，小声说：“没有没有。您刚才说……东亚古兵器展？是前段时间在会展中心那个吗？”
“是啊，”叶晓洁自然地接话，仿佛找到了同好，“你也去了吗？那次的展品水准很高呢。”
“我……我没去成，只是听朋友提起过。”苏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她似乎不想多谈展会，反而对叶晓洁手里的书更感兴趣，“您对青铜器纹饰也有研究？”
“只是业余爱好，”叶晓洁谦虚地说，将书递过去一点，“觉得这些古老的符号背后可能藏着很多故事。比如这云雷纹，看起来是装饰，但有些学者认为可能具备某种记录或象征功能，甚至……和更古老的密码体系有关联呢。”她巧妙地抛出了一个诱饵。
苏雯接过书，看着上面的插图，眼神有些复杂，低声喃喃：“密码……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这话里有话！我和叶晓洁心中同时一动。
“哦？听起来你好像有些感触？”我装作随意地插话，语气轻松，“难道你们做艺术品相关工作的，还遇到过什么涉及密码的神秘事件不成？那可比看侦探小说刺激多了。”
苏雯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合上书，有些慌乱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匆匆拿起自己的书和包，几乎是逃离了座位，连那杯没喝完的拿铁都顾不上。
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我和叶晓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很害怕。”叶晓洁低声说。
“嗯，‘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这话像是在说她自己，也像是在警告我们。”我回味着苏雯那句话，“她所在的‘藏锋斋’和陈文远事务所，水深得很。”
虽然没有得到具体信息，但苏雯的反应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那柄剑和它背后的秘密，极其危险，连边缘人员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我们离开了书店，心情并没有因为这次偶遇而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回到咖啡馆，还没等我们坐下仔细分析苏雯的话，我的手机就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这次，来电显示的地点是……港市？
我心头一紧，示意叶晓洁和猴子安静，接起了电话。
“徐天铭？”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的年轻男声，带着一丝港市口音的普通话。
“我是。你哪位？”
“徐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港市，陈炳坤，还记得吗？”对方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玩味。
陈炳坤？！那个曾经囚禁三叔一家、后来被杨玉格和国际刑警抓捕的丞相爪牙？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
我瞬间警惕起来，按下了录音键。“陈先生？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太自由，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托您的福，换了换环境，思考了一下人生。”陈炳坤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听说你最近在不夜城，动静搞得挺大？连一些不该惹的人都招惹上了？”
他指的是pmc？还是刘隐？他在监狱里消息还这么灵通？
“陈先生消息很灵通啊。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喜欢瞎折腾，没办法。”我打着哈哈。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徐先生。”陈炳坤的声音冷了几分，“看在当初在港市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给你句忠告：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赶紧收手，离开不夜城，或许还能留条活路。否则……下次给你打电话的，可能就不是我了。”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是从一个本该在监狱里的人口中说出！
“哦？陈先生在里边还能遥控指挥？本事不小啊。”我反唇相讥。
“呵呵，”陈炳坤干笑两声，“我只是个传话的。话已带到，听不听，在你。对了，替我向杨警官问好。”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陈炳坤这个早就该退出舞台的小角色，竟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发出警告？他在替谁传话？丞相？还是……那个刚刚浮出水面的pmc？
这个电话，像是一股从港市吹来的阴风，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无孔不入，甚至连监狱都无法完全隔绝他们的触手。
“是陈炳坤？”叶晓洁和猴子都听到了对话，脸色难看。
“嗯，”我点点头，“警告我们收手，否则后果自负。他在替别人传话。”
“他在监狱里还能对外联系……这说明丞相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渗透得更深。”叶晓洁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猴子的追踪结果也很快出来：“号码是港市一个预付费的一次性电话，无法追踪来源。”
线索再次中断，但威胁却更加清晰和迫近。
苏雯隐晦的恐惧，陈炳坤直接的威胁，pmc专业的介入……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我们正在逼近一个极其危险的漩涡中心。
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我看着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心中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形。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把水搅得更浑吧！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老朋友”和神秘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