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彻底驱散了夜色，透过咖啡馆二楼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我们心底的凝重。猴子还在跟海量的数据较劲，眼皮底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像极了国宝熊猫，还是熬夜加班的那种。叶晓洁趴在桌上小憩，呼吸均匀，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我给自己又冲了一杯浓度堪比中药的意式浓缩，没加糖也没加奶，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呷着，试图用极致的苦涩压下身体的疲惫和脑中的纷乱。楼下，吴丽娜和张莉莉已经开始营业，熟客的谈笑声、杯碟碰撞声隐约传来，构成一个与我们所在世界完全无关的平行时空。
就在我感觉咖啡因快要压制不住困意，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秦叔。
我立刻接起，按了免提，同时轻轻推醒了叶晓洁。
“弹壳检验有初步结果了。”秦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但依旧沉稳，“是9mm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弹壳，但经过特殊改装以适应微声冲锋枪。更重要的是，弹壳底部的生产批次编码被刻意磨掉了大部分，但残留的痕迹经过技术复原，指向了一个……很敏感的来源。”
我和叶晓洁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
“什么来源？”我问。
“这批弹药，初步判断，来自大约五年前东欧某国一批失踪的军火。”秦叔顿了顿，语气加重，“那批军火，据不完全情报显示，最终流向了几个活跃在国际灰色地带的私人军事承包商（pmc）。”
私人军事承包商！pmc！
这个词像一块冰砸进心里。难怪对方行动如此专业，装备如此精良！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商业犯罪或者黑帮火拼的范畴！
“pmc……”叶晓洁重复着这个词，脸色发白，“他们为什么会介入？是受雇于宋瑞国的对头？还是……有别的目的？”
“不确定。”秦叔回答，“pmc行事隐秘，雇主信息更是核心机密。但动用这个级别的力量来抢夺一个古董交易，说明他们认定的价值，绝不仅仅是古董本身。”
价值远超古董本身……这和我们之前的判断一致。那柄青铜短剑，或者说它背后代表的秘密，牵扯的利益恐怕大到惊人。
“秦叔，能查到是哪个pmc吗？或者最近有哪些知名的pmc团队在东亚区域活动？”我追问。
“很难。这些家伙像幽灵一样，来去无踪。我正在通过一些非官方的国际渠道打听，但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有结果。”秦叔说道，“你们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我把我们关于真假箱子、剑可能仍在宋瑞国手中的分析，以及让猴子追查黑市消息和资金流动的情况告诉了秦叔。
“嗯，你们的判断有道理。剑应该还在宋瑞国手里，这次交易失败，他肯定会把剑藏得更深，或者寻找更安全的转移渠道。”秦叔沉吟道，“第三方pmc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某种程度上，也牵制了宋瑞国和刘隐的精力。我们要利用这个窗口期。”
“明白。”我点点头，“我们会加快速度。”
挂断电话，二楼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猴子敲击键盘的声音。pmc的出现，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下来，让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平添了几分国际阴谋的色彩。
“如果真是pmc，”叶晓洁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忧虑，“他们的资源和手段，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对手。我们之前的行动方式，可能不再安全。”
“是啊，”我叹了口气，揉了揉脸，“跟这些职业选手比起来，咱们之前那点小打小闹，简直像是过家家。” 我想起了上次潜入麦伦资本和在临港镇的观察，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刀尖上跳舞，运气成分占了大多数。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叶晓洁看着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在暗处，对不夜城和宋瑞国集团的了解比他们深。而且，我们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真相和家人。这份决心，他们未必有。”
她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没错，我们是在自己的主场作战，而且背负着不能后退的理由。
“猴子，”我振作精神，走到猴子身边，“黑市和资金流有什么发现吗？”
猴子抬起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有点眉目，但还不确定。黑市那边风声很紧，没人公开谈论青铜剑，但有几个中间人最近活动异常，似乎在暗中牵线搭桥，目标指向几个有海外背景的匿名买家。资金流方面，藏锋斋有几个离岸账户在昨晚交易时间前后，有几笔大额资金异常冻结，像是交易中断导致的。另外……李国明那边，他个人及其关联公司的账户，最近一周有几笔来源不明的资金注入，金额不小，与他明面上的收入不符。”
李国明！这家伙果然不老实！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闲心捞钱？还是说，这些钱和昨晚的交易有关？
“盯紧李国明的资金流向！看看能不能和那些匿名买家或者藏锋斋的异常账户关联起来！”我立刻说道。李国明很可能是一条重要的鲶鱼，虽然讨厌，但或许能搅动更深的池水。
“已经在尝试了，但这家伙洗钱手法很老练，层层转账，追踪起来很麻烦。”猴子答道。
线索越来越多，但也更加扑朔迷离。宋瑞国、刘隐、神秘的pmc、可能暗中捣鬼的李国明……几方势力如同暗流，在不夜城的地下汹涌碰撞。
我知道，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在几方势力互相牵制的缝隙中，找到那个一击制胜的机会。
“晓洁，猴子，”我看着他们，眼神变得锐利，“我们得调整策略。pmc的出现意味着危险升级，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我们要利用他们和宋瑞国互相猜忌、互相牵制的时候，想办法找到那柄剑的确切下落，或者……拿到能直接扳倒宋瑞国的铁证！”
“你有什么想法？”叶晓洁问。
“李国明是一条线，那个被抢走的箱子是另一条线。”我思索着说，“猴子继续深挖李国明的资金和通讯。晓洁，你和我，想办法从陈文远或者藏锋斋其他可能接触到的边缘人物入手，看看能不能套出关于那个箱子，或者剑的真实下落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风声也好！”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坐在咖啡馆里空等，只会让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