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心应该感谢在法国期间,化身林晚时规规矩矩,没动过小心思。
那时海缓波平,日暖风细,除了沈新月特别膈应外,她陪在顾千澈身边乖巧得都不像自己了。
那阵子她没必要动小心机。因此,顾千澈没有起疑心,还对她逐渐依赖。
他的推心置腹建立在坦诚的磐石上的。
……
后来,拍卖会上,陈新打飞面具,顾千澈当晚第一时间就看穿了她的设计。
厌恶更是一波又一波,到若云把血衣丢给他看之前,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可不悦归不悦,前妻的心思多属阳谋,动不动以身为饲,狠戾决绝,从不给他们留后路。
顾千澈不跳也得跳。
就像现在,乔言心受“受屈”也好,推开他也罢,他哪哪看不明白?
可又能如何?
男人一边半搂着前妻,余光看着她的可怜样,只是心想,
“三分钟不吭声,和这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还不呼救,她这心思不比允仪少。”
可就他这性格,没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女人连他周围三米都挤不进去。
就是挤进去了,也会被两女定点清除。
前有沈莜怡,后有上官。
……
“她是病人,闹僵起来又一顿扯皮,退一步吧!”
不过,眼神里的锋芒却难得一紧,看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确实惹毛他了。
他的逆鳞,就是他的亲朋挚友。
——
面对男人伶俐迅捷,看不知深浅的身手,和这般强势的态度,按理说耿彪会知难而退。
可耿彪没放弃,大概是骨子里的成见支配了理智。
他点点不远处的江南货运码头,嚣张道,
“看不出来,你这小白脸多年不见,本事见长。敢多管闲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他的语气里很是不屑。
“哦?”顾千澈走了过来,听到他说了一堆不着四六的话,也不反驳。
“你认识我?知道我的事?”
耿彪看到男人自己送上门来,物理攻击不行,改用魔法了。
他假装大度拍拍他的肩膀,戏谑道,
“兄弟,你当年那么高调,不认识也认识了。不过,看在曾经同学一场的份上,把车钥匙交出来了。”
“我也是替老板办事,你自觉点让开,就和你没关系了。”
“那我要是不给你呢?这车是我朋友出借的,没理由给你。”
顾千澈头一次听抢劫抢得理直气壮的,还拿旧事要挟他。
但眼神还是保持温和,试图和混混们交涉。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这位嫂子面前说道说道你的光彩往事。”
……
顾千澈也没做什么,只是推开他的手臂,在肩膀上那点被他碰过的地方,掸了掸灰尘。
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碰触了。
呵,伤害不大,侮辱性有点强。
看他不上道,还如此侮辱自己?耿彪忍不住了,大声冲旁边的乔言心说道,
“女士,你大概不知道这个小白脸窝囊货当年的光荣战绩啊!”
——
乔言心不知道这个杂碎对过往清楚几分,就怕不经意间道听途说,拿当年的丑闻再去戳顾千澈的肺管子。
“想来刚才还是鲁莽了。”
“原来阿澈17年没回来江城,甚至回来了还如此低调,是有苦衷的。”
“声誉,有时候比贞洁还重要,是我一门心思只顾着把阿澈叫回来,却把他最后的体面给踩碎了。”
想到这,她又是一阵难过,有些事竟然是用这种了途径想明白的,很是可笑。
于是,她眼里寒芒更甚了。
自己当年追夫的做法,看起来感人,恰恰相反,把顾千澈回国的后路都堵死了。
即使有心回来和解,以他清傲的性子也很难迈出哪一步了。
于是,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
就在耿彪想要开口的档口,顾千澈却开了口,想要制止闹剧。
“兄台,我们其实没有过节,今天的事大多只是一场误会。这车是确是沈大小姐借我使用,你若不信可以找她当面对质。”
耿彪成见已深,一个字都不信,况且他今非昔比,少不得多挖苦几句,
“安同学,你到底是怕啊。听说你当年被富婆踹了之后一蹶不振,销声匿迹很久了。”
“没想到,改行做了窃贼,真令人不齿。”
“沈大小姐连安家大公子都看不上眼,就算你这张老白脸还能看,也不至于色令智昏,让她冒着得罪安少的风险,转借给你。”
他说话时拿食指点人,更是以为拿捏住了顾千澈,更没有顾虑了。
顾千澈有些纳闷,
“所以,你的意思,这车本是安季的?”
那个被顾千澈踹到栏杆上的小弟,这才揉揉腿,支愣起来,叫嚣道,
“安大少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别以为你和大少爷同姓,就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乔言心听到这,觉得有蹊跷,
“怎么借车,好死不死偏是安季的车。”
区区逻辑上的丝毫误差,在乔言心的眼里都是足以撬动支点的巨大破绽。
几乎透明。
她从顾千澈怀里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冷冷问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辆车的具体位置的?”
“看起来,好像是专程追踪而来?”
那声音尖刻像在逼问。
那小弟刚要回答,却被耿彪打住了,
“没有,我们是刚好路过,看到车牌和车熟悉,才替安少出头。”
乔言心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拆穿,
“要真的没在这车里动手脚,你还会对我一个你们眼里的待宰羔羊,解释那么多吗!”
“欲盖弥彰,这点都遮掩不过去,我看你这造诣也爬不上去了。”
众人一惊,
“没想到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直觉竟然如此恐怖。”
心下大骇。
耿彪赶紧问,“你是什么人?你这见识,哪里像个普通妇人?”
顾千澈就静静地听她分析,没有打岔。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退走对你们更有利。否则……”
乔言心的话寡寡淡淡,其中的威胁之意却很是明显。
压迫感十足。
仿佛灯光以下,台座之上,是她乔大法官的审判庭。
————
顾千澈听了有些皱眉,
想起这种话不太会从谢允仪嘴里说出来,而林晚嘴里更是会沉默是金。
唯独,她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自然,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他的思绪有点飘远……
顾千澈曾经听谢允仪,有意无意的说过,自己身上藏着一个极其倨傲的影子,
外相的疏远和清冷,只是表象,是怕这种强势会伤到挚爱亲朋,这才刻意隐藏;可是骨子里是不耐那些强势的人,在他面前晃荡。
乔言心本身便是如此,倨傲狠戾,不择手段,偏生在他面前演得柔若无骨,勉强调和了矛盾。
“七年的相处,我们彼此处处忍让,确实把矛盾隐匿,到后来几乎不沟通,全是迁就,”
“可是调和矛盾,不等于没有矛盾,”
不过把火山口的喷发点变得更深,更隐秘。真到爆发,才会那么山呼海啸,摧枯拉朽。
“今天看来,允仪的话入木三分。”
……
————
耿彪觉得很郁闷,区区帮老板找回车,也会遇到这么棘手的两个人。
一个拥有身手鬼魅,快如闪电专挑狠处下手的绝技,听人说这种手段怕是有s级保镖的手段。
另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却嘴辣眼毒,有种莫名的气度。
就这样两个人,真的是在江桥边摆摊度日的人吗?
……
他形容得但也贴切,顾千澈原来便是健将,当年在窄巷子里修理七八个混混都不在话下。
若非为了救谢允仪,舍身挡刀,才不会落下病根。
这也是谢允仪痴恋一生,始终不渝的起因。
后来到了法国,十七年间,谢允仪默默在暗中请人帮他医治,虽不至于完全好,也恢复到九成。
平时无聊,也会和助理裴川在嘉华总部顶楼训练格斗。
也得亏裴川躲闪的本事一流,每次两人格斗训练像两条鱼比潜水一样,谁也逮不到谁。
当然,这些没人清楚。
寻常人其实近不了他身,这才有南疆之夜勇斗群狼,大桥上趁若云不在,又能躲过数位保镖的合围。
只是他老藏着,不到生死攸关从不显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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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彪看了看表,想着得赶紧的饭车邀功,
安季10分内必然赶到,如今也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他和手下对了一眼,寻常做的脏活也不是没有,所以下属秒懂。
耿彪对顾千澈说,“安同学,你也该知道,你不是当年那个处处有富婆护着的软饭男了。”
“是,你是有身手,可你能敌得过安家家大业大吗?”
“别说安家了,就是听说当年你的老婆和小白脸在你的面前偷情,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是被那个*货扫地出门。”
“如今你……”
耿彪还想说什么,但他如今已经说不出话了,一种窒息的痛苦从下颚骨传来。
似乎要把他撕碎。
仅仅是因为3秒前,顾千澈动了,
他只两闪,没有赘余的动作,瞬间飘到他面前,直直就捏住耿彪的喉咙,无声无息,把他略为高大的身躯举离地面,
他皱纹密布的脸成了酱紫色……
彼时,顾千澈的眼神似鸱目虎吻,如在看一条爬虫。
他阴冷道,
“你说我可以,我说她也可以,可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她?”
“想起舞,你配吗?”
顾总的暴怒,恐怖如斯。